付云欣没有接着问。两个人沉默着。愣是把前排开车的陈峰觉出了一份尴尬。
车子开到职工小区,季昆帮付云欣把行李带下来,并且一路送到家里。
等临走的时候,季昆重新戴上墨镜,背对着门口,低声道:“其实,我觉得这么送你来上学,偶尔来a大开演唱会的时候,是距离安淳丹最近的时候。”
付云欣怔住。血缘亲情,在季昆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吧。这个从小就在被遗弃中成长,想尽了办法保全自尊的大少爷,总有千般才华,性子再是张狂,也重视绕不过对于亲情的渴望。夜蝶没有等到那声期盼中的称呼,季昆也没有原谅这个给了他生命却没有能力去呵护他的亲生母亲。
这段时间,付云欣经历了很多。她发现世间很多的情感都没有自己曾经想象的那般纯粹。有时候,人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或者仅仅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会做出很多伤害至亲的事情。郝仁的母亲生下他,不过是为了留在程家做一个生活和地位有所保障的小姨太太,从丫头升到了主子,这对于郝仁的母亲来说应该算是一步登天的事情了。可是,生下来的郝仁呢?她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想要在这个世上顶着丫环生的儿子这么个标签活着?大概,她是没有想过的吧。或者,她想过的,但是,为了生活,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付云欣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见多了这些类似的事情后变得坚硬了很多。甚至,她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让一切或许还没有露出苗头的对自己有所威胁的人和事掐算其中,表面看来波澜不惊的,其实已经在心里千般算计,甚至不惜设陷阱去找到别人的弱点,对方哪里疼,她就打到哪里。
她觉得,她已经在自觉和不自觉的妥协与自保中,渐渐的变了最初只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渐渐变得坚硬。硬到有时候都开始害怕自己不由自主所做下的决定。
季昆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吹了个口哨,“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的。”
付云欣抬头,只看到季昆下楼的背影。
他向来神采飞扬,看起来张狂到让人在心里赞叹的时候,又止不住的想要扁他。不知今天是格外的多愁善感,还是因为心里有事。付云欣总觉得,今天的季昆和往日所见到的有所不同。就像是飞翔于空中的大鸟忽然有一天准备落地,想要选定一个喜欢的地方坠落。那种眼神里的坚定和郑重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不自觉的揪紧了心去小心揣测。
在视线消失的时候,季昆抬头。隔着楼梯上的小栏杆对她比了个击中的手势。接着咧开嘴笑:“我只知道我很帅,但不要这么依依不舍的。”
付云欣嗖的缩回头,冷不丁的问道:“你几点的飞机?”
季昆愣了下,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回道:“明晚七点。”
意识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季昆皱眉表示不悦。“行了。我这种红星,不是你能去送的。”
付云欣点头,“你珍重。”
季昆再次愣住,紧皱的眉头平展开来,最后在嘴角处裂开一个上扬的弧线。“彼此彼此。”
到底是要走了。
等到下一个学年开始的时候,季昆都没有再次在公众视线中出现。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位很有可能会成为传奇的歌手就在狂轰乱炸的广告宣传中渐渐没有了声息。如果不是昆虫们忽然在有一天发现官网里放出来的所谓最新消息其实都是季昆早在很久之前就录下来的合约,可能,除了经济公司的内部人员之外,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么个潜力无穷的歌手悄然消失。
这么一颗新星,像是海边悄然滑过的流星,就这么没有声息的自己隐退了。只留下经纪公司欲盖弥彰的声明:季昆是在闭关,在作出满意的音乐之前他是不会在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或许,他也是累了吧。在经历了挣扎和磨难后,从被放逐的澳洲回国,原本跃跃欲试的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个新的家,却发现喜欢的人对他没有心思,自己所要争取的亲情原本就是镜花水月,自己真正的至亲骨肉在认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相继死去,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声息。当一个人知道自己所苦苦坚持的理由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一个,他忽然从野心勃勃的孩子变成了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孤儿时,他会如何想呢。
付云欣有时候会想,看起来万事张狂的季昆,在他的心里,究竟忍受了怎样的磨难。她想起季昆窝在翟南的家里问自己安淳丹的往事,想起季昆在夜蝶目前哭道晕厥,更想起在a大镜湖时,季昆张狂的要自己做他助理时的武断嚣张。季昆的脸在她的心里闪过,让她会在每一次做决定之前,都会忍不住的回想一次。以至于后来,在又一次的晃神后,zeo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背。
可是,她为什么总是会想起这个注定要离开的人呢?因为他是翟南看重的朋友,还是因为他那让人惊叹的才华,又或者是他身上种种矛盾累计出来的悲剧?付云欣想了很多,无论哪一种原因,都似乎不是那个最直接最本质的原因。
转眼到了年底,大雪纷飞的时候,付云欣正在图书馆和李媛媛一起准备这次期末考,心里想着一会出去的时候要不要在路上买块喷香的黄瓤地瓜吃,就见自己的桌子旁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
桌边的手指修长,指尖圆润,修剪整齐的透明指甲上能看见一弯整齐的白色月牙。这指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