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尹千城早早出门去浮音没有如愿找到微末凤来,再返程回到自己府邸大门台阶前的时候却是碰到了个有趣少女。
究竟是个如何有趣法呢?
少女一身鹅黄衣是首先吸引尹千城的地方。因为鹅黄色是个极难驾驭的颜色。多一分便觉人与衣分离别扭不搭调,少一分便被鹅黄色本身的鲜活颜色盖过去只看得到衣看不到人。但同时也是大众少女都喜欢穿着的颜色。而这个女子是尹千城看过将鹅黄色穿得挑不出一星半点违和感的第一人。
尹千城这些年的衣裳都是出自景荣之手,所以造就了她匆匆一眼瞧出衣料好坏的明眼。这匆匆一瞧下,虽不似景荣能瞧出布料名字和出处,但她还是在心底赞叹了一声少女的殷实家底。
因为隔着较远的距离,尹千城只能看到她大致轮廓,依可见很美,那容颜似乎还有些熟悉之感。
本来少女是面朝尹府府内同时也背对尹千城。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女转过身来,像是涉足沙漠之人得见水源的欣喜,开口便冲着尹千城问道:“喂,我问你,这家主人难道是家底太惨淡了,所以门口一个通报的小厮都没有?算了算了,这个不是重点,你陪着我进一趟尹府,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当做酬劳。”
女子这话一听便知不是长久走江湖的主儿,想法有些天真,总觉得银子可以解决一切。明知她该是有口无心,但依然有些骄纵之感。
在自家门前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怀疑家底惨淡,尹千城这个主人家真是哭笑不得。因为花雪卧病在床,松若心情低落,幽孪又回归原位成了栢颜的隐卫,所以她此时是一个人。
她一人缓缓而近,道:“姑娘为何需要个人陪你进尹府?”
“这府邸虽然大门敞开,但门前无人。我若一个人擅自进去,岂不是无礼了。”
看来也不完全是不知世事。
尹千城走近了才看到女子的清晰眉眼和五官,面莹如玉,双娥颦翠眉,一双清丽眸子里清澈不染,仔细去看会发现女子瞳孔里的眼黑多得像孩童的眼黑。尹千城下意识心觉面前女子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子,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女子到自己府里是究于何事,也权当自己是事外人,道:“那我们进去吧。”
鹅黄衣女子本来得到同意便是立即转身的动作,却一瞬又是停下折了回头,直直看着尹千城,或者说是看着尹千城身上。
“以青花为底案的湖青色古香缎,遵青花图案用双面绣法再绣上一道绣面。有图案之处又绣花,明处又藏别峰。是景荣那厮独特的做法。整体衣裳是敞领广袖不曳地的样式,衣襟袖口是他惯常用的金线卷边,配暗纹同色腰带。”
“我本来还以为只不过是件寻常的湖青色衣裳,景荣那厮在梅岭争了一日才在我手上争过了一匹布。他成衣速度快,不得不说穿到你身上很适合。我可不是夸你,只是夸景荣的手艺。尹府主人家尹千城,我是沐濯衣。”
那个特立独行与景荣算得上是同行的沐家三小姐沐濯衣。许是她的特立独行,在明知道尹千城师出伽若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报自己身后沐家这块招牌。这样一看,又比寻常依仗身后家世的女子好上许多。
“那你是千里寻来找景荣的?”尹千城现下已经做到台阶处,和沐濯衣站着只隔两步。
沐濯衣丝毫不觉自己一个女子眼巴巴得寻一个男子有什么不合世俗情理,很是一副理应如此有何不可模样,望着尹千城的眸子发着明亮清澈的光,道:“是呀,他现在人在何处你应该知道吧。”
尹千城却是有处不得其解,“你寻景荣千里都寻来了,刚才何不直接进去寻。也不必到此问我了。”
“这不一样。我千里迢迢寻景荣那厮,不过是因为我想来向他找个说法。我认定的事,不管是不是别人觉得不可思议,我都是要做的。这是我的问题。但是未经主人家同意和旁人证明,我是不会私闯的。这是礼数问题。”
不愧是隐匿氏族出身的女子。纵然心性纯真初涉世故,倒也是不输半点礼数。这个沐濯衣倒是有趣得紧。
尹千城一副很是欣赏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你得到我这个主人家的首肯了,进去自己找要找的人吧。”
还没等沐濯衣笑吟吟应了尹千城进了门去,便从那门内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你要找我讨什么说法?”
沐濯衣先是一喜,又是一慌。喜的是景荣自己出现在眼前,慌的是自己不请自来而现下景荣语气冰冷。她一时却是被他吓得没有立即流畅应答。明明她平时还是自诩伶牙俐齿的,独独在这个人面前时不时变得笨嘴拙舌不能言。
栢颜将沐濯衣瞥了一眼,又转向尹千城质问:“女人,有人不明不白来找我,你也不会打打掩护担心我的安危?”
“什么叫不明不白?什么叫担心安危?我可是会对你有什么危害不成?”沐濯衣句句逼问。只是他一直不信她,总是拒她于千里之外。
景荣无话,直接丢了门外两人一个还带着寒意的干脆背影。尹千城无奈摇头,在伽若山时,自己不知将景荣气得掉头走人多少次。
奈何只看沐濯衣寻了千里,足见是个毅力的女子,也随着景荣进了尹府。尹千城觉得两人十分有趣,自己也就不进去凑热闹了。
甫一转身,就瞧见了盛子元。他独在广阔背景前,暖色晨曦打在他身上,给冷色的墨绿衣添了三分烟火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