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君私服外出,身边自然是带着些高手的。特地前来偷听的尹千城和盛子元两人站的远。所以尹千城隔着十丈远,凭借着不凡眼力,看到成德帝对面的布衣男子,一身风尘倦意,但皇家天生的清贵怡然蚀骨不散。
隔着十丈的距离,而且这对立着的一群人和一个人,她都是不太熟悉的。其实不管是不是阵仗分明的缘故,尹千城还是在第一眼的时候看到盛修竹,独看到盛修竹。这男子有这样突出的气质。
盛修竹只寻常布衣,超然贵气依旧不减半分。再端详眉眼五官,传言诚不欺人,当得丰神俊秀檀郎玉颜这八个字。
尹千城只低声叹:“可惜了。”
可惜了这么个俊秀人物,爱上了最不该的人,最最不该生在最身不由己的帝皇家,同时也是最是讲究礼仪伦常的帝皇家。
这句话,让盛子元微微侧头,眸光里是一片复杂之色,随后低声开口,“你若不想只是看看热闹,我们也可以参合参合。”
尹千城也看向他,一脸探究,“所以你才会说换了这身黑衣。”
“嗯。”
尹千城想,盛子元心性如自己一般淡漠,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必然是不会在意的。
盛子元出生的时候盛修竹早就离开了京都。可以知道的是盛子元与盛修竹这两人从未见过面也没有丝毫交情。但盛子元得到今日两人私下见面的消息,和尹千城一起到了这里,又怀了可能插手的心思,是出于什么?
“是因为子杉?”尹千城不确定得猜测。
“只是想着,你比较喜欢子杉。”他说的时候,早已去看远处两方阵营,所以没有看到女子因为他的心思有多动容。
可是仅仅因为盛子杉比较合她眼缘,他便不惜后果介入与自己的毫无关系的皇家纷争中,她何其有幸得他如此厚待!更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冒此不必要的险。
男子明明没有看她,却像是清楚她的想法一般,转过头定定看她道:“栢颜寡言,景荣说话大多凌厉,是因为他们都高傲。伽若,有高傲如神、不可一世的资格,你们三人亦有。但你在凤朝总是有所束缚。”
“虽没有亲眼见过你在伽若山的样子,但我知道,你也骄傲。后来听了不少鹤发琴魔数月搅得江湖不得安宁的英雄壮举。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畏手畏脚。但凡你想,不必担心会给我造成什么麻烦的后果。不管是什么后果,我大抵都会处理。你要相信你喜欢上的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从前我养精蓄锐,不过是希望力量用到刀刃上。”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你给我闯闯祸闹出什么动静来,这样才不会太过无聊。虽然我明知道你很能干,可谁说能干的女子就不需要心上人的百般纵容。我总想着怎样更爱你一些。也希望比起你爱我的程度,我更爱你一些。”
盛子元感到自己的腰被人紧紧抱住。女子已然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交给怀抱里的男子,抬头看他,笑得肆意,一双含笑的眸子足以照亮今夜黯淡隐去的星月,声音如一曲浅入低回的清歌,“谁说我是搅得江湖不得安宁,那是特立独行,那是笑傲江湖,那是无法无天。”
男子嘴角扬笑,“对,无法无天。所以你可以随时随地无法无天。”
“待会无法无天了你护着我。”既然有人希望可以无限纵容她,她又何乐而不为。不管她之前是否强烈的想要管盛修竹的事,这一刻心下想:这事必然是管定了。
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素来独立承担一切惯了,但也不是不希望有人将她珍惜纵容的。
“好。”
这边风花雪月,那边却是剑拨弩张。
“朕还以为修竹此生必不会近京都一步。”
“臣弟也早忘了京都繁景。不过是青铜七日没有传任何消息,想来是发生了是什么事。”盛修竹声音也是平稳淡然,并未打算冗长寒暄。
或者说,他来此,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自然也无需寒暄。
其实成德帝对盛修竹也并不了解,他了解的不过是一些塑造了盛修竹的情报。毕竟盛修竹由着太后插手送到俊州的时候,盛修竹这个成德帝的亲弟弟才不过五岁。而之后,成德帝稳坐帝皇之位,对这个小小年纪就得父皇赞不绝口的弟弟,也不过是派了众多人手潜伏俊州日夜看着。
“看来传闻也是听到了。”成德帝示意身边的煞封。
自煞封手中飞出一封信,盛修竹堪堪接住,只看到信封上五片墨竹,并不拆开,已然明白关于传闻的来由。
这么个心思单纯不似皇家的公主,当真不该让她回了凤朝京都来的。而自己早就知道韵欣这心性,却从未想过将自己所知的皇家冰冷黑暗描摹告诉她,让她也心思万千不择手段。终究只是想让她一直天真快乐下去啊!如今,还能吗?
盛修竹心下如一锅沸腾的热水,开口依旧平稳清雅,“韵欣一手丹青尽得我传。如此而已。”
“韵欣?朕还以为,你早忘了你们一个是皇叔一个是公主呢?”
他从来都是唤她韵欣,只因为子杉二字时刻告诫他她的身份,他眼里韵欣不是公主封号。虽然韵欣是她一手丹青受到肯定所敕封,但韵欣二字总会让他觉得他和她之间只是因画的一场缘分。
她虽跟着他学画才短短三年,但如今不说是画,连着字迹都与他如出一辙,好似他和她本就一体,所以不分你我。
有时候他都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