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洛醺和管家先生做出苟且之事,沈老太太还真就不信,料一贯文质彬彬的顾芝山即使有色心也没色胆,料洛醺虽然穿戴洋气举止随便但也不会是那种放荡的姑娘,沈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曾经管着这偌大的家业,当然慧眼如炬,更因为洛醺和皓暄这门亲事是沈稼轩定下的,否定洛醺就等于否定沈稼轩,在沈老太太心里,她的儿子可是完美无缺。
但冯婆子的话老太太还是生气,怎么说洛醺都是个惹祸精,是沈家潜在的祸端,此后盯紧了才好。
洛醺却是十足的冤枉,此时她正躺在茅草堆里呼呼的睡,昨晚被沈稼轩放走不久,即被沈老太太派人重新抓回,她是既来之则安之,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好像心里有座山倚靠,之前是父亲,现在是沈稼轩,这种情感转移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布谷催春,声音悦耳更显出乡野的空寂,她从茅草堆里爬出来,腹中已经是饥肠辘辘,刚想推门喊人,却听门口有两个人在说话。
“秃子,你说少奶奶好端端的,为何老祖宗总是看她不顺眼。”
“嘎子,你要想知道原因你去问老祖宗,我哪知道,好像但凡来到沈家的女人,老祖宗大概都是这样给个下马威,防止她们搞破鞋。”
洛醺想笑,这都是什么奇葩名字,也难怪,乡下人没有几个读过书,取名字就非常困难,另外还听说贱名好养活,她好奇,静静的听了下去。
“拉倒吧,管的这么紧狗屁用没有,你看看二奶奶风骚的样,你看看三奶奶阴险的样,大奶奶还好,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听声音说话的是嘎子。
秃子急忙嘘了又嘘,骂他:“你不要命了,当心被里面那个听到。”
嘎子满不在乎:“睡着呢,她人好,听到也不会去告状。”
秃子突然淫邪的笑道:“你才看过少奶奶几眼,就知道她人好?”
嘎子难为情的挠着脑袋:“天仙似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秃子不以为然:“二奶奶三奶奶都挺漂亮的。”
嘎子撇着嘴:“拉倒吧,二奶奶不像天仙像千年窑姐,三奶奶更不像天仙像千年间谍,一个风骚卖弄一个心机重重,大奶奶还不错,却是个棺材瓤子,你见到她就像进了荣兴堂大药房,嗅一嗅她身上的味道都能防止伤风感冒。”
洛醺听了呵呵的笑,笑人才无处不在,居然能用千年窑姐千年间谍来形容人。
她这一笑被外面的两个看管她的人听到,吓得哎呀一声,然后又天啊一声,是沈老太太带人往柴房而来。
秃子和嘎子急忙躬身施礼,口尊老祖宗,沈老太太看都不看他们,只道:“把门打开。”
然后,哗啦啦铁锁卸下,吱嘎嘎年久失修的木门被拉开,见洛醺就站在门口,浑身上下都是茅草,把个沈老太太吓得噔噔后退,然后摸着咚咚的心口骂道:“大清早的就闹鬼,还不赶紧换身衣服下地干活。”
洛醺或许是暂时还没有受到太大的苦难,或许是还停留在对乡下的好奇,或许心里有沈稼轩那个倚靠,被老太太折磨非但不生气,还觉得蛮刺激,迈出门槛就走,沈老太太又喊住她。
“你给我记住,此后不要穿得那么招蜂惹蝶,冯妈,你带她去换衣服,然后拿两张煎饼就下地干活。”
冯妈应声,狗仗人势的推搡着洛醺去她的房里,只等看着洛醺把沈老太太给她量身定做的衣服换好,一身灰土布的衣裤,脚下是一双绣着大红花的布鞋,洛醺站在镜子前看看自己,不像村姑像等着被遗体告别的死人,耸耸肩撇撇嘴,无可奈何的接过冯妈递来的两张煎饼,然后随着老鲁等人下地干活去了。
金水湾,顾名思义,山清水秀之地,水湾旁大片的良田都是沈家所有,冬麦已经是绿油油一片,眼下是播种玉米的最好时节,只是田地距离沈家府宅不近,伙计们都需要坐车而去,车行一路,大家开始交头接耳,最活跃的当属孙猴子,都因为今个洛醺同行。
孙猴子兴致高涨时还居然唱了段小曲,嗓子沙哑,情绪饱满,迎着春日的暖阳。
“小妹子,情哥哥,咱们两个唠唠嗑,我想你,你想我,热炕头上钻被窝……”
他正伸长了鸡脖子嚎叫,啪!后背上被老鲁用铁锹拍了下,随即压低声音骂道:“娘的孙猴子,你再敢当着少奶奶唱这种靡靡之音,当心我告诉老爷敲掉你的脑袋。”
孙猴子痛得呲牙咧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媳妇屁股大奶子大,整天晚上搂着……”
又没说完,老鲁怒起,飞起一脚把他踹下车去,然后道:“今个不用你下地了,回家等着被老爷辞退吧。”
孙猴子看老鲁真的动气,急忙嘻嘻哈哈的赔笑追来,身子轻灵,一跃就跳到车上,鲁头鲁头的哄,保证自己下不为例。
都是乡里乡亲,老鲁这人又宽厚,没有再赶他下车,而是叮嘱他:“眼下时局动荡,什么奉系直系打的热火朝天,黄河那嘎达不是泛滥就是干旱,唯有咱这里风调雨顺一片祥和,听说外面逃难的人铺天盖地,我告诉你,三条腿的癞蛤蟆找不到,想到沈家干活混饭吃的满地都是,你自己掂量明白了。”
孙猴子“是是是”的答应着,只用眼睛偷瞄洛醺,再也不敢胡言乱语。
老鲁继续唠叨:“我再告诉你孙猴子,人间四大缺德事,那就是扒寡妇门、挖绝户坟、吃月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