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虽然年事已高,眼睛又看不见,但是头脑清楚,很快将当年的事说明白了。
三十年前的一个雨夜,在c市最东边的偏远小山村里,吴千那时候刚满十岁,还像个孩童一样懵懂无知,吴千的妈妈孙阿姨怀胎十月期满,一个新的生命就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降生了下来。可惜,孩子生得实在不是时候,按照国家政策,第一胎是男孩的夫妻是不能生育二胎的,这个孩子的降生非但没能给家里带来欢乐,还因为超生被镇计生办狠狠处罚了,在这个起名为吴多的小男孩刚刚满月后,本就不宽裕的家连房子都被扒坏了,还欠了政府一大笔罚款交不上,一家人只得在山脚下远离村子的地方搭了间茅屋凑合度日。
为了养家糊口,吴千的爸爸吴叔叔也顾不得危险,执意上山里刨食,那时候动物保护意识还不够,山上的动物也是可以偷着打一些的,这些野味能卖不少钱,当地村民农闲时都会去山上捞点外快,但是谁都只在山脚附近,不会深入到密林深处,这里的山上多蛇虫鼠蚁,多数带毒,被咬到一口可是不闹着玩的,而且深山中常年不见人,路就更不可能有了,再加上c市多雨水,深山上又湿又滑,各种各样的危险防不胜防,虽然钱财动人心,可也得看有命挣有没有命花啊。一直以为,村民生活不算富裕,但也能吃得饱饭,铤而走险的一个村的也仅仅吴叔叔一人罢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吴叔叔因为几次收获颇丰,胆子大了起来,去了一处更偏僻猎物更多的地方,没想到却摔下山来,当场就断了气。留下张阿姨带着两个娃娃哭得差点断了气。
张阿姨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劳、善良、没有主见,一直以来都是吴叔叔这她遮风挡雨,现在需要她自立自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什么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许因为是青年守寡,又带着两个小子,生计艰难,丧夫再加上操劳使得她左了性子,将家中的不幸都归结到小儿子吴多身上。从给这孩子起的名字上,母亲的态度可见一斑,这个孩子是多余的,张阿姨多数时间对他不闻不问。可以说吴多是哥哥吴千照顾着长到三岁的。
吴千十三岁,吴多三岁那年,家里的罚款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虽然仍然不富裕。好歹有几亩田地再加上c市一贯风调雨顺一家人总算不用挨饿。原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努力。吴千却在一天晚上突然高烧不退,直说胡话。张阿姨请来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吃了几服药输了几天液,病没见好。家里薄薄的积蓄瞬间见底了。
大儿子是张阿姨倾注了全部母爱的命根子,送到医院后一诊断,急性脑膜炎,那时候医院还算不错,即使张阿姨没有钱也先给孩子治病了,只催着快回去筹钱。家里连隔夜粮都没有,哪里能弄出钱来?张阿姨急着满嘴起火泡,把主意打到了小儿子身上,反正这个孩子也不得她喜欢。还不如抱给别人养能换点钱回来给大儿子治病。
没多久,就有一位穿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斯文老实的男人上门,掏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要抱养吴多。张阿姨痛快同意,连那人家具体什么情况都没打听。只知道是姓贾的,家里婆娘不会生才想抱个回去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那男人抱着小儿子匆匆离去时,张阿姨望着越走越远直到看不清面容的小儿子,心里一痛,眼泪就落了下来。
有了这笔钱,吴千得到了良好的治疗,活蹦乱跳地回了家,进门却左找右找都没见着小弟的影子,连忙问母亲弟弟哪里去了。此时见大儿子平安无事,张阿姨不禁担心起小儿子来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前在身边还觉得,可是现在再也见不到那张与亡夫酷似的脸,再也听不到以前觉得心烦不已的清脆声响唤一声“妈妈”,张阿姨的心上仿佛一把钝刀子割过般疼得厉害。
但是抱走小儿子得的钱也花了不少,她现在绝对是没有能力凑够钱把小儿子要回来了,整日以泪洗面觉得对不起早亡的丈夫之外,她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大儿子不顺眼了,如果不是他生病,自己又怎么会卖了小儿子换钱给他治病呢?
于是张阿姨第二次钻了牛角尖,对这个唯一剩下的亲人开始横眉冷对起来,一想起小儿子来就要把大儿子叫来又哭又骂,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吴千这个做哥哥的害了弟弟。
吴千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长年累月下来,自己害了弟弟对不起弟弟的念头就要心里扎了根了,等他二十二岁参军提干行动相对自由了之后,便循着弟弟十二岁,父亲姓贾这丁点线索开始寻找起来,老天爷也算是没有折腾这家人到底,很快吴千找到了已经更名为贾召明的弟弟,那时候弟弟刚上六年级,看他的穿着打扮还有养父母一家的处境,有些心疼他过的苦日子,便说明情况想接他走,但是贾召明不愿意离开,这里是他的家,父母再不好也养了他这么大了,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吴千只得打消这个念头,却仍是时不时地寄给贾召明些钱,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贾召得知还有个亲哥哥,而且很照顾他,心中高兴,两人因为离得远,并不能经常见面,所以一般都是互相写信告知近况。
吴千也把找到了贾召明的事告诉了张阿姨,可是张阿姨固执地不愿意相信小儿子已经找到了,现在过得不错,只以为是吴千骗她,把儿子好一顿骂,之后又哭小儿子命苦。吴千无法,只得老老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