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局长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唉~~买合木提这个名字还是你来问起我才知道的,他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也没想过去打听。”他熄灭手中的烟,抽出纸和笔写下一行字递给文沫:“你去这个地址,找一个名叫葛瑞松的人吧,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j市光明北大街135号6号楼三单元201室,文沫见到了葛瑞松,庆幸他当年对这事很是关注,从他的嘴里,文沫总算知道了当年的一段往事。
原来,十九年前,伊柯妈妈被打瘫痪后,当初真正的打人者丁如是家里后台很硬,出事之后给了那时候家境困难的葛瑞松很大一笔钱,让他背下这黑锅,葛瑞松的家里有断不得药的父亲和正在上学的弟弟,急需用钱,便心甘情愿地做了伊柯妈妈打人事件的替罪羊,以临时工身份被城管局开除,赔了被打者些钱,逼着他们离开本市,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谁也没有想到买合木提会这么固执,仍然不依不挠。伊柯的家人离开后,买合木提虽然伤心自己视为亲人的一家抛弃了他,却也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无奈,所以买合木提对他们并没有恨,他只是单纯地想讨个公道。
当初打人的到底是谁伊柯妈妈没看清,买合木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了,根本不是葛瑞松,想着伊柯妈妈痛苦的脸,再想想真正的凶手还逍遥自在,买合木提年轻气盛,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即使后来伊柯一家离开,买合木提还是坚定地想要个说法,天天在j市的城管局和信访局两头跑,他就认准了一个死理,让真正打人的凶手受到惩罚。
但是世事并不完是黑和白。买合木提执着地求一个真相,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不知好歹了。于是后来在一次全国严打非法上访的行动中,买合木提便被人算计,锒铛入狱了。两年时间说长不长,但对被要求特别关照的买合木提来说,可以算是度日如年。
吃饭有人抢他的吃食,牢房也分到最霸道的狱友。放风时间还会被犯人群殴,而狱警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要买合木提有还手的迹像,便能被狱警抓个正着,加刑关禁闭。
每天都受欺负的买合木提成了医疗室的常客,监狱的狱医林丽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只要可能,尽量让他在医疗室住上一晚,免得回去再被同牢房的狱友欺负。林丽那时候40多岁,有个比买合木提大不了两岁的孩子,这份雪中送炭的温暖让买合木提感动不已。对林丽敞开心扉,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也说了他以后的打算。买合木提说,等从监狱里出去,他还是要替伊柯妈妈讨个公道的。林丽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这些不合实际的想法。无奈买合木提认定的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时光就在林丽的苦劝和买合木提的挨打中度过,他一直没有改变过心中的想法。最后,算上加刑,买合木提坐了两年零六个月的牢,终于要被释放了,却在临释放前一天因为打架闹事又被刑三个月,负责看管的狱警更是当着买合木提的面对他说,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被其他犯人打死,让他好好考虑考虑,真的要揪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白白浪费生命吗?
买合木提再怎么倔强,也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他找到了唯一愿意听到诉苦的林丽,迷茫地问着该怎么办,林丽也劝他放弃上访,离开j市,重新好好生活,但买合木提有他的坚持,不是为了伊柯妈妈,而是为了他自己,如果他放弃讨个公道,那么就说明他承认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他这两年多坐牢的惩罚也是应得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明明他没有错,为什么他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以后,他一辈子都得背负着刑满释放人员这个名头过活,凭什么?
林丽再次无功而返,给他出了个大胆的主意:越狱!
买合木提心动了,他的想法太简单,只要能出去,总有说理的地方,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于是林丽帮他安排好了路线:将医疗室的下水道挖大,钻进地下管网,顺着管网出去,他便自由了。林丽还事先帮他偷拿到了j市监狱的设计图,确定了逃跑方向及出口位置。
于是定好计划后的一天,买合木提又被犯人打了,这一次,他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他一顿好打,还吐了血。万事俱备,为了洗脱林丽的嫌疑,她让买合木提将他紧紧地捆了起来,之后钻进了地下管网。
可是林丽并不是真心想帮买合木提逃走。她是打人者的亲小姨,怎么可能会帮着买合木提对付关系很近的外甥呢?她只不过是在劝买合木提无果,又知道他出狱后还要继续上访,与外甥商量后两人一致决定要制造时机,杀了买合木提,好一了百了。而越狱,是可以直接击毙的。
买合木提下了地下管网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没有知道他到底怎么躲过在预定出口处等他的林丽众人的。之后两个月,买合木提连面都没露过,更别提继续纠缠着城管局了。就在大家渐渐淡忘了买合木提时,两年后,林丽一家四口被人砍死在家中,连她10岁的小儿子都没有放过,而且四人死状极惨,林丽更是血肉模糊,连她的亲生父母都认不出自己的小女儿来。案发现场留下了买合木提的指纹,那个真正的打人者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连夜跑出国去到现在都不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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