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讳之不明白,这类似条件反射的行为因何而来。
他打斜里跃进黑衣人与女子之间,动作迅捷如影,那刺客还没来得及反应,持剑的右手手腕便被轻轻捉住,似乎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力量,却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长剑脱手,手腕无力地垂了下去,竟然脱臼了!还不等刺客痛呼出声,他身体轻轻跃起,猛地腾出一脚,便将这七尺大汉踢出三丈远,重重落入树丛中!
身后的女子膝盖一软,眼看就要跌坐在地,讳之连忙转身伸手,将她稳稳的托在自己的臂弯中,四目相对,两人却都愣住了。
绮罗的心在胸口里狂跳,忘记了呼吸,他的手臂超乎想象的强壮有力,让那些恐惧、狂躁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独孤讳之掉落在那双黝黑明亮的眼眸中,方才它所绽放出的神情,竟与他心中隐藏最深的情愫如此相似,让他瞬间恍如隔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就那样奔出凉亭,只为来到她的身边......
“将军?!”
凉亭里上官婉儿一声惊呼,将独孤讳之的魂唤了回来,他连忙放开绮罗的腰肢,转身几个飞跃跳上凉亭,正遇见另外那名刺客将尚宫按倒在地,举剑要刺!他飞起一脚直取刺客面门,蒙面人连忙撤剑后退躲闪,还没有站稳脚跟,更猛烈的攻势就逼到面前,刺客的招式已经没有了章法,提着剑胡乱挥砍,却没办法伤到讳之半根汗毛,只听“咣当”一声,剑身竟然断成两截,剑尖飞出去的时候擦过刺客的面颊,将他的蒙面布划开一条口子,鲜血喷溅而出!
刺客捂住脸,扔掉手中的断剑,狼狈逃离凉亭,一头扎进树丛中。
担心周边还有埋伏,独孤讳之不便去追赶,当下站定环顾四周清点己方的伤亡情况——只见上官婉儿毫发未伤,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她的三个婢子有两个被当场杀死,剩下那个偎在她身边脸色苍白,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凉亭外的绮罗看上去惊魂未定、神情恍惚,所幸也并没有受伤,唯独马怀素和金枝不见了踪影。讳之四下张望,提高声音问道:“惟白兄!惟白兄!你躲到哪里去了?!...”
“将军!我在这里!”凉亭外山坡下传来马怀素的声音,讳之连忙走到坡边查看,却见台院端公一手怀抱着金枝,一手抓着山坡上的矮树,满身尘土,灰头土脸很是狼狈。看样子是刺客行凶的时候,他立刻抱起金枝便从凉亭边的山坡顺势滚下,倒是也都毫发无伤。
独孤讳之抓着凉亭围栏,将手伸给马怀素,拉着两人爬上山坡,快到顶端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双小手紧紧抓着金枝,帮忙将二人拉了上来。见他们俱都安好,讳之转头看着绮罗,她却绝不再与他有任何眼神的交汇,面色泰然,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都是他的错觉。
“惟白兄,烦请你护送金枝和绮罗姑娘返回商团去吧。”独孤讳之查看了凉亭周围,发现刚才两个受伤的刺客都已经逃跑无踪,便继续交代道:“上官姑娘由我护送回宫,等你平安回去了,我便会告知十六卫,全城缉拿凶犯...”“不。”上官婉儿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就算刚刚死里脱生,也很快便恢复了理智,在宫婢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此事诡异,还是要从长计议,不宜过于张扬......”
她脚步踉跄了下,独孤讳之伸手搀扶住,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句“得罪了”,便俯身将她打横里抱了起来,让那宫婢引路,向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当他们经过身边的时候,绮罗分明看见那虚弱的靠在哥哥怀中的女子,用一种锐利又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是一闪而过,却令她汗毛倒立...“绮罗,咱们赶紧回去吧!”金枝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紧紧抓着马怀素的袖口,也顾不得害羞了。
绮罗点点头,目送着独孤讳之远去的背影,片刻,便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开了。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独孤讳之将他的坐骑拴在马车围栏上,自己和那宫婢一起坐在马车前的护板上,与上官婉儿仅一帘之隔,避免再出现什么突发的危险。他手持马鞭,路上沉默着想心事,那些刺客明显是冲着上官婉儿而来,鉴于她是朝中有名的亲武派,很有可能是支持李氏皇族的人派来的,但具体会是谁,又很难查明...他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名叫绮罗的女子,她那一瞬间的眼神,为什么会如此震慑他的心灵,让千军万马中都不曾动摇过的心,瞬间任由她摆布......
“将军,你与那绮罗姑娘很熟悉吗?”
正寻思此事,忽闻车中的上官婉儿发问,独孤讳之微微心跳了下,平静的回答道:“并不熟悉。以前曾经在朱雀大街上见到过,由于她冲撞宰相官驾,我曾依照律例鞭打过她。”“竟有如此渊源啊...”上官婉儿沉吟片刻,柔声道:“我听说,将军年少时曾为博州琅邪王的家臣,绮罗姑娘口音里有些山东腔调,还以为你二人很久前便熟识呢。”
“我没有做过任何人的家臣。”独孤讳之看着马车前方,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当过琅邪王家臣的是我的父亲,琅邪王当年也是死在他的手里。那姑娘乃是商团之人,南腔北调也属正常之事,上官姑娘最近不要太过接近这些陌生人,安居宫中等我查清刺客的来源,走动起来才比较安全。”
上官婉儿笑了下,温顺的回道:“将军满门忠诚,我都曾有所耳闻。全听将军的就是,最近我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