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清一大清早就被小厮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梳洗一番后,他就拎了包裹走了。不是没想过要告个别什么的,他只是本能地不希望看到家人那担心的模样,因此他谁都没打招呼,连早饭都没吃,就大步走了出去。
谁知,翠娘早在大门那儿候着了。她在那里显然已经站了很久,当巽清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瞬间,她挪了挪步子,却因为长时间的站立而有轻微的晃动。她蹩了蹩眉,随机就小幅度地弯了弯腿,以便从僵麻的尴尬状态恢复过来。
“娘?”
巽清看见那抹熟悉得身影,有些不确定的唤道。按照他娘正常的作息,这会儿她应该去给奶奶请安,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奶奶那儿出了什么事不成?
“清儿,你来了。”翠娘走过去,帮他正了正有些散乱的衣襟,“还没怎么吃东西吧,为娘给你备了点吃食,你在路上把它吃了。”
巽清接过还有些余热的包子,莫名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然地拆开了纸袋子,拈了个包子就塞进了嘴里。
“你奶奶她本来是想送送你的,可她现在还在祠堂……”翠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儿,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巽清,那模样分明是生怕巽清一去再也回不来。
巽清被她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他三两口塞完包子,含糊道:“很好吃。”
“如果在那里看到了……”翠娘话说了一半就把后半句咽下去了,她垂着眸心情低落。
巽清叹了口气,拍拍翠娘的肩,“我走了。”
“你小心。”翠娘看出了巽清的坚决之意,千言万语滚到了喉间,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巽清往上提了提包袱,淡淡道:“我会回来。”
“我等你。”翠娘轻轻勾起了唇,顺势推了巽清一把,“走吧。”
那句‘我等你’,勾起了他对某人的思念,直击他灵魂深处。某个人,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现在他莫名地相见那个人,可是时间不允许了,而他也不允许自己软弱如斯。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将脸部表情调整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状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失落。
翠娘只见他微笑,便稍稍放宽了心。直到巽清走远,她才垂下了眸子,慢腾腾地往回走。
巽清出门雇了辆马车。车夫是个机灵的半大孩子,一看巽清那书生装束,便接口道:“今儿个是去赴试的吧?”
巽清笑笑,朝那孩子点点头,“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是你能到的话,我便给你双倍的车钱。”
毕竟是孩子,听了有这桩好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得嘞!大人您坐好,马上就到。”
巽清钻进马车后,便托着腮睡下了。马车外的景色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现在他只需要静心,顺便思考一下怎么对付春闱以外的事宜。
不只是那孩子驾车技术太好,还不知巽清这几日确实累了,他竟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马车内的凝神烟还在徐徐吐着烟气,没有因着外头那可怜的孩子而有一丝波动。
车夫被人一刀斩下以后被迅速替换了一个,黑衣人完成任务后便再度隐在了马车底,一如从来没有发生过刚才血腥的一幕。
黑衣人动手的时机挑的非常好,马车一驶入鲜有人迹的地方,他们就迅速地出动了,甚至于那可怜的孩子都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一人斩下了头颅。与此同时,一人帮其处理尸首,还有一人始终稳住了马车,直到有人代替了车夫的位置他们才再度隐到了马车底。
全部处理完毕,浅眠中的巽清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一步步陷入了狼窝。
要不是当中一个颠簸,巽清怕是被载到了阎王爷那儿都不晓人事。他皱着眉,暗自思忖着这路子是不是太长了些。
片刻之后,他越发感觉不太对,按下心中狂跳的心思,他很明智地没有贸然出声询问,而是撩起了马车上的车帘,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因着天生的警觉性,他并没有全然撩开了车帘,傻呵呵地探头出去,而是在小幅度内透过风卷起的那部分空隙向外张望。
饶是这样,他心里也凉了大半。
他根本就看不见外面,满眼都是布料的黑色,显然是有人为了防止他发现不对,而做的防护措施。
虽说这并没有活生生的人来得更让人心惊,既然他们要做到掩人耳目,自然不会派个黑衣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不过这种程度的警告还是没问题的。
若他不老实地再去动那黑布,八成就是直接迷香了。
巽清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现在的形势对他极为不利,赶车的那孩子估计也被他们做了,换上他们的人,这辆马车完全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大声喊叫绝壁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有这个信心劫持他这个大活人,必是选择了荒僻的小路,更何况他这边儿一出声招来的定是绑架自己的人。而自己的性格也不容许自己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现在唯一还算好消息的便是自己还剩一个清醒的头脑。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定下心来环顾马车的内部设置。凝神香还有一小截没有燃烧完,就被巽清取了下来,摁在了木椅上。
小小的火星立刻湮灭在冰冷的木椅上,饶是如此,木椅上还是有一个明显的小黑洞。巽清眯着眼,想想还是拿了里头的薄纸盖上。
没了扰人的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