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了。
本就石头般的闷脾气现在是愈演愈烈,整个一三棍子打不出闷屁来的类型。
他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他,倒不是说他存在感多强,而是迎面走来整一乌云罩顶的人儿,任谁都会发觉,并不自觉想要离他远些。
这纯粹是本能的规避行为。
“刘大帅找我,有何贵干?”
他一开口,我就不爽地拧起了眉,这种极度陌生的感觉平白让人生出了一种惶惶不可触的无力感。
要不是身上像被碾过一般使不上劲儿,我早就扑上去揍他一顿了。像他这种糟糕的状态,武力值只有他一半的我都能把他揍到说不出话来,更别提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胡军。
“你就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恼怒,尽量维持着还算平和的声线。
“上下有别,刘大帅还是别在外人面前称呼‘我’吧。”风浅夏垂首恭敬道,然而这般本该是十分顺眼的作态,我实在是无福消受。
“呵……你非要用这般语气跟本大帅说话么?”
“……”
风浅夏终是抬头看我,而我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一片荒芜,无悲无喜,无怨无恨。如果说原本的淡漠还有一丝清灵,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一潭死水,让人止不住地皱眉。
“算了……”我抓了抓已经凌乱成草窝的发,莫名的烦躁感催得我语气越发得不好,“谈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做?”
“大帅你已经有了答案,又有何必来问我?”
他答完这句话后便拱手立到了一边,眉眼越发得恭顺,越发得……看得人心悸。
“你在怪我。”
“……”
“怪我拦着你?”我嗤笑了一声,“还是怪我耽误了你英雄救美?”
“……”
“逝者已逝,你这样子姽婳是不会喜欢的。”
“……”约莫是听到了姽婳这个久违的名字,风浅夏总算有了点动静,“姽婳……你还没有这个资格提她。”
“别把多余的过错都算到我的身上。”我一把拎起了他的前襟,迫使他与我对视。任性了那么多天,他也是够了,我的忍耐有限,若是他因此而废,就别怪我……“姽婳的事情我们都不想的,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还想怎么样?!”
“你!”风浅夏被我一激也是怒了,但他这时好歹还有点人气,即便他的口气是越来越冲,“要是你不拦着我,我至少能保得姽婳全尸!”
“我不拦你?”我几乎是要咬牙切齿了,“我不拦你,你是准备让我为你们两个一道儿收尸么?!”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会给我们这些弟兄带来多大的损失?!”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任性地随着姽婳去了,置我们这些还在沙场拼杀的兄弟们于何故?!”
“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们都曾许下要好好活着的承诺……为自己,也是为了已逝的兄弟们……”
“风浅夏,姽婳最常对我们这些要上战场的兄弟们说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信风浅夏那厮还宁愿把自己困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姽婳是他的毒药,亦是他的解药。
“……当然。”风浅夏说得艰涩,暗淡无神的眼眸里也多了分清亮,“一定要……活着……回来……。”
“那你呢,回来了么?”
“……”风浅夏沉默了,但缠绕于他周身的死气已然消散。
那些悲痛,那些苦难,都被他以一己之力强压了下去,沉淀之后,是他如往昔般的淡漠,还是看破红尘后的陌然,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多到即便发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来不及补救……
“丰年,我突然庆幸你还是那个冷硬如铁,不为外物所动的男人。”
沉默了良久的他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我也只能无言地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哭,会笑,会伤心,会难过……只不过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喜欢隐藏,欺骗,乃至麻痹……情感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多余的负累,我无法想象某一天我会和风浅夏那厮一样失控,正如风浅夏那厮也无法想象某一天我会为情所困。
“风大军师既然回魂了,那我们就开始聊正事了。”
借由不着调的调侃,我才能将自己深深埋藏在硬壳之下。
开什么玩笑?!要是被风浅夏那厮发现了刚刚自己真情流露,自己的下半辈子定是要在他的嘲笑声中度过了……
“胡军整整一星期都没有动静了。”还好风浅夏刚从不定神的状态恢复过来,并没有注意到我略僵的表情,“这不正常。”
“姽婳那一次的陷阱是针对你的。”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风浅夏哼笑了一声,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否则我这次……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杀了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目前为止,我不认为我的吸引力要比你大。”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针对个人的勾当?”我摸了摸下巴,孙鹤那该死的脖子又开始在我眼前乱晃,“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在意。”
“哦?”
“孙鹤……”
风浅夏的眉宇间又出现了那股子黑沉的煞气,想必短时间内那段噩梦的记忆是消不了的了,“呵……”
再不出言打断,风浅夏那厮估计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