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站在朝堂之上,静默地听着那道道的封赏。我一抬头,便见他盯着自己,眸光是从未有过的雪亮,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只冷血的怪物,陌生如斯。
……
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我能记得的不多,而记得的大抵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说我冷情如斯,定会孤独终老。
这是诅咒了。
可也确实如他所言,我喜欢的,我爱的,最终都会被我以各种各样‘合情合理’的理由给换了去,不过该痛的还是会痛的,即便这情况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多到,连我都记不清了。
可那疼痛,却是无视了记忆上的蒙蔽,如利剑般,直戳心窝里最柔软的地方。一次一剑,鲜血淋漓,甚至等不及伤口愈合,那上头又添了新伤,连而带起旧,伤上加伤,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
分分合合,聚少离多,生离死别。
每到此时,我便觉得自己成了两个人,一个置身局中,一个冷眼旁观。而做决定的永远都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因为我——
绝不容许自己感情用事。
王是王,我是我。我羡慕风浅夏那厮的随性所欲,可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种危险因子碾压殆尽。
我一向分的很清,清到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把‘我’放出来;而一旦周围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我便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王。
当然这第二个人,自是不包含风浅夏那厮,只不过如果在场的还有别人,风浅夏就会变成那‘第二个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话他也说过,说这话时,他正好被我拉扯回来,而他原本要去的便是那胡军驻扎之地,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姽婳。
两地相隔不过数十里,
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因为我与他都清楚,此行必定有诈。身为主帅与军师,我们没有将数万将士的性命当作任性一场的权力。
他们之所以将性命托付于我等之手,只因为信任,信任我们能够结束这乱世,信任我们能给他们尚在水深火热的家人们一片安宁……
如此深厚的情谊,我们承得起,自然能够做得到,即便……我们肩上的担子足以将我们压到崩溃。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在我们还是街头混混的时候,拜了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为师,其实他教了我们几年,也只不过就教了我们四个字——债多不愁。
乍一听那四个字,我就觉得这人定是个无赖。可在这个乱世之中,只有无赖,只有这种倔强到咬紧牙关也要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
当我们在痛失兄弟挚友的时候,当我们在泥泞血海中无力挣动的时候,当我们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就是这四个字把我们一次一次拉了回来。
担子重?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相伴多年的兄弟死了?
也没关系,在下一次战场上,我定会为他讨回来。
双手沾满血腥?
那就更加没有关系了,我不杀人,人定要杀我。只不过,我会在他动作之前,将其手刃。
在收到‘姽婳在主君营帐’这条密报的时候,我就知道胡军就已经在那儿布上了绝杀之局。他们已经被我逼上了绝路,姽婳是他们最后一张底牌,在他们亮出这张底牌的时候,就表示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我有预感这是最后几次战役了,只要安安定定地结束了这一场,我们就会获得长时段的安宁。
可老天向来不如人愿,因为——
风浅夏消失了……
(还有一更,在第二卷的正文,咩哈哈哈~~~~~~这篇番外,没有剧烈起伏的剧情,因为一切我都在正文里有记述。。。这篇文更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老爷子在唠唠叨叨地叙着往事,散乱,但是有着独一无二的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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