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卓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小玉印,可身上传来的威压却让站着的贤妃如芒刺在背。
“宁愿从不曾姓林,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贤妃有点害怕往后缩了缩,低声应道:“是。”偷眼看了看他脸上未显示出怒色,又添上了解释:“他那是年轻不懂事,待家里长辈找他说清了,应该就明白了。”
萧卓冷笑道:“看来朕这个表弟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贤妃支支吾吾,不知怎样应答。
萧卓的声音里带着点冷酷的快意:“贤妃,你说,林家只不过当时给他寄了封气急败坏,要和他断绝关系的书信,他就宁愿从不曾姓林了。那朕可是剥了他的官爵,硬生生毁了他前程的人呐,想必他心里更恨朕吧?”
贤妃大惊失色,立刻就跪了下去,哀声道:“皇上……。”
萧卓漫不经心摆摆手:“贤妃你不用这样。这小子都说了不愿再跟林家扯上任何关系,就算朕记住他了也不会迁怒到林家头上。更何况,朕大老远把他从西北召到京城来,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收拾他。”
贤妃心里如滚油煎过,近乎赌咒发誓地开口:“皇上您放心,不管他是林遐还是林慕遥,我一定会叫家里把他领回去,老老实实做林家的人,一心一意地为皇上您效力。”
萧卓接着把玩玉印:“贤妃你到底还是女子,想问题总不周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肯悔改,你就该学学当年的林国公,直接跟他划清界限,而不是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事。”
贤妃喉头哽咽:“皇上,就算他再怎么不好,也是嫔妾的堂弟啊。他是长孙,从小就在祖父和嫔妾父亲跟前养大,嫔妾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啊。”
萧卓放下玉印,有些怅惘地看向窗外,语气萧瑟:“好吧,朕就让你这一回,不过别怪朕没提醒你,他可是铁了心地要离开林家,你成功不了的。”
贤妃抹了把眼泪,强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成不成?”
萧卓带着担心看着对他露出感谢式微笑的贤妃,他从来都是看不上这个表妹的。简单,任性,偏偏又不够坚强,受了几次打击,就自己一个躲起来连争取都不敢争取,吃斋念佛地求平安。他以为这个女子的一辈子就这样过了,永远在他的阴影下小心翼翼地活下去,没有埋怨,没有反抗。而在今天,他却看到了这个女子的另外一面。为了一个叛出家门的堂弟,一个不再为家族考虑的堂弟,不惜用保证和建议来否定至高无上的皇权。
就算明知最后是失败,也一定要试一试吗?值得吗?
为了一些人,有些事就算明知最后是失败,还是要试一试,不是因为不知道那些事做到有多难,而是因为那些人,很重要。
倚华依旧是揪着朗云碎碎念:“你除了自己姓潘,父母身份不高之外真得别的都想不起来了?你们家就没什么地位显赫点的亲戚?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行啊!”
朗云一面缝衣服一面敷衍道:“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哪儿想的起来。还有女史你说的真有意思,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了我就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倚华恨铁不成钢:“现在冷澄刚去了西北,我不方便进宫找阿茵帮忙。昨儿个我三婶又跟我说,宫里对贤妃娘娘和我的关系也起了流言,这下通过任家找她也不行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除了宫里那点身份外,还有什么资格堂堂正正嫁给林副将?到现在连点法子都不自己想,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朗云心里犯了嘀咕,针也开始没节奏地乱戳,可是嘴上还是倔强:“当初不是说好,只要我找到了可信的人,婚礼你一手操办,让我以你姐妹的名义出嫁的吗?”
倚华劈手夺下她在缝的衣服,连针扎到了手都没注意:“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冷木头还在位,我还能进宫见阿茵的时候,用我姐妹的名义出嫁当然没什么问题。现在是什么情况,虽说大家还不知道他去西北的内情,但是天长日久,谁看不出风向?买他账的人和买我账的人根本就多不了,你用这个身份出嫁……只怕有麻烦。你可别忘了,你夫君可是国公府出来的公子哥。”
朗云兀自争辩:“什么国公府?他不是早就和林国舅家断了关系吗?连名字都改了……。”
倚华把衣服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拍:“这血脉亲缘是说断就断的?朗云,我告诉你,就算他当真和林家闹翻了,死也不葬入祖坟,在世人眼里他还是国公府的大公子,你还是家世背景都配不上他的宫女!”
朗云被倚华一口一个“麻烦”“配不上”激怒,明知她是好心却也忍不得了:“是是是,我配不上他,这事儿我清楚得很不用您再提醒。也是,这名门大家的事儿您知道得多清楚啊?您是乐安任氏的大小姐,就算是旁支出身,这身份拿出去一摆也是闪闪发光,别提多晃人眼了。我算什么?不过是下人家的女儿,注定一辈子抬不起头,还妄想做名门公子的正室,真是没自知之明的俗人啊!”
倚华把衣服摔在朗云脸上:“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苦口婆心地都是为了你能风风光光嫁出去,你就用这种话来对付我?我要是你话里那种想法,要是因为你的身份瞧不起你,就叫我家财散尽,孤苦终生!我还告诉你,别看你现在自以为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老祖宗定的三媒六证,户对门当的规矩,可不是摆设!你以为,只要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