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缠绵后,倚华醒来就看见冷澄支着头侧身看着她,眼神欲说还休:“我就这么走了,留你一个人,还怀着孩子,你真能撑得住吗?“
倚华不耐烦地一掌推在他脸上:“什么叫我一个人?昨儿不是说了,安人,朗云,香菡他们都陪着我,护院什么的你也从秦家找好了,这会儿又唧唧歪歪什么?该不是……?”她眼波流转,钩起嘴角,抛去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该不是你舍不得我,不想走又不好意思说,才找理由问东问西等我挽留你呢吧?”
刚说出这句话,冷澄的脸色就变了。倚华笑吟吟看着他,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口不择言欲盖弥彰,不想这人只是愣了愣,就直直地点头承认:“你说的是,我确实舍不下你,也真的不想走。”
倚华笑容里带了几分尴尬,可还是放不下戏谑的语调:“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个说法是真的。”
冷澄牢牢地盯着她的脸,好像要把她的一颦一笑记在心里似的:“可惜我不是英雄,现在也不想当英雄。如果当时不逞那个强,说不定现在也不用。”
离开你。
听出他弦外之音的倚华心里泛上痛楚来:“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其实你又没错,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何必要灰头土脸地辞官回家,把那点意气都消磨光了?只可惜我没这个命,别说天涯海角,连个西北都不能陪你去了。”
冷澄伸出手,把她搂进怀中,轻轻拍拍,耷拉眼睛作出可怜等人安慰状:“原来说的是你等我,现在可轮到我等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倚华忍不住大笑:“冷子澈你够了,这个怨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铁骨铮铮的一个人跟我过了这许久日子,连性子都变了?”
冷澄亦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到了,不好意思却还不甘示弱地反驳:“性子变了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吧,女史不觉得你作为一个女子,说话越来越硬气了吗?字字都斩铁截钉的,行动也越来越没规矩了。”
倚华揉揉眼睛:“我可是嫁人生子的妇人了,哪还有空儿学没出阁的大姑娘装娇羞柔弱?”
冷澄不怕死地问:“那昨天晚上……?”
倚华登时怒道:“滚!离本夫人远点!”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门外有?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窃笑。
倚华柳眉一挑:“潘朗云,别以为你快要嫁人了,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隔着窗子就听到朗云的回答:“诶呦,女史,不就是被听了个壁角嘛,干嘛大动肝火呢?要不是你们两个迟迟不起,让我水都送不进去,我至于在外面听你和大人你来我往,打情骂俏吗?小的也不容易不是?”
倚华一边推开冷澄一边拿衣服穿:“未来的林夫人,你可长点心吧。就你张口就是“打情骂俏”这种词的做派,要是让林副将见识到了还不一定要不要你呢?
窗外那人兀自嘴硬:“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他啊?大不了就不嫁了。其实女史你要是把月钱往上提提,再把你那个没事找事的脾气改改,跟着你一辈子也没什么。”
倚华只觉一阵阵的头疼:“别,千万别,还是那句话,我这庙小容不下大菩萨。再说我们自己都快一穷二白了,还要养你这只吃的不少的……实在太费钱了。”
刚把“费钱”两个字抛出去,就听到了又一阵笑声。而这次的笑声里明显没有朗云……。笑声短促的是绯烟,声音绵软的是碧罗,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没完没了的自然就是香菡。刚说完她们就笑起来,只怕前面两人的对答也落到她们耳朵里了……那你来我往,打情骂俏……任倚华在这世上二十多年,从来没像今日窘迫羞愧,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笑声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众人的调侃和朗云追打她们的声音。倚华恶狠狠地捏了冷澄的手好几把,捏到他要叫起来才勉强松了手。冷声对外说:“闹够了没?都给我进来!”
笑声戛然而止,却没一个人真正进来。
“夫人我错了……诶,卿远少爷你要跑哪里去?小祖宗,你跑慢点啊!”
“夫人对不住,可是安人那边每天醒来都要找我聊聊以前的事儿的,我刚听到十年前今天正好要讲到第九年,要是听晚了那明天只能听八年前的事儿了!”
“夫人乱说话是我们的不对,刚才更不该聚在一起笑您和朗云姐。可张叔过来跟我说,厨房里的酱油啊,醋啊都少了,我得去打回来点,要不咱们早上就得干吃咸菜了!”
“女史你对我嘲也嘲了,讽也讽了,难道非要巴巴找我进来劈头盖脸骂一顿才甘休?好歹姐妹一场,您厚道点啊。我要去看您给我准备的嫁妆了,先把水放这了,您自己用吧。”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刚才还笑得开心的几个人走了个干净,彻底被“抛弃”的倚华瞠目结舌。她抓住冷澄的衣袖,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几个丫头——还没怎么样呢,就不把我当盘菜了?“
冷澄像对小猫小狗一样,伸手顺了顺倚华的头发,岔开了话题:“她们只是不想进来再惹你生气而已,再说你本来就不是菜啊。”
任倚华委屈地瘪瘪嘴,缩到床角:“这帮没良心的,早知道就不跟她们说把她们当一家人了。这不刚结了姐妹,就蹬鼻子上脸拿我当乐子了。”
冷澄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地把衣服递过去。
嘴里说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