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盛宴后,任倚华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可算是完事了,我的银子啊,我辛辛苦苦攒得银子啊!”
朗云不客气地把她的手拨弄到一边:“起来起来起来,女史你也不看看这桌子上的酒渍果皮,就往这上沾。赶紧让让,我还要收拾呢。”
倚华哀嚎一声:“别跟我提酒,上次是我自己弄得桂花酿,他们喝多少也就喝了。这次可是我特地去酒楼要的好酒啊,桑落,新丰,松醪,一个个喝得醉醺醺还嫌不够劲,你觉得不好你别喝啊!这种人也不怪冷子澈以前不待见他们,我都想把他们塞到地缝里去!”
明明喝得五迷三道可还是坚持着送走了众人,之后又踉踉跄跄回来的冷澄倚门而笑:“倚华,你现在明白了吧……这,这应酬可不是什么好过的事儿……呃!”
趁着香菡去帮碧罗,绯烟干活,小卿远跑到旁边的桌子上,好奇地拿起盛酒的注子颠了颠,见里面似乎还有,就顺手拢了个杯子,学着刚才宴席上看见的叔叔伯伯那样,给自己像模像样地倒了一杯。
看看摸摸磨磨蹭蹭,正要喝的当儿,又被朗云偷眼瞧了个正着。朗云放下手里的抹布,跑过去把他箍在怀里:“小祖宗,那是大人的东西,可不是你能喝的。”
倚华明明没喝几杯酒,却偏偏像要耍酒疯:“朗云,让他喝!我们自己家的东西,可不能光便宜了外人!”
冷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又胡说什么呢?朗云,别让他动那东西,小孩子家家,学成了酒色之徒就不好了……。”
倚华冲着在她面前折腾了半天才站定的冷澄莞尔一笑:“酒色之徒?你看看你今天请的这些人,哪个是正经人?哪个不是酒色之徒?就是我们一向正经的冷大人,今天喝了几杯也不用我说吧?反正我儿子迟早得成为这酒色之徒中的一员,倒不如提前练练。”
冷澄摆摆手,身子往旁边一斜,又很快地恢复正常:“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现在这家里身不由己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没有解释,没有辩驳,冷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往房里走去。
倚华看他七倒八歪,好几次都险些跌倒,到底还是起了身,扶着他进了屋。
香菡吐吐舌头,低声问:“夫人今天怎么了?刚才那几句话说的跟吃了火药似的?”
朗云无奈道:“还能怎么了?一是心疼钱,二是吃飞醋呗。”
碧罗睁着懵懂的眼睛:“心疼钱我明白,这飞醋是哪儿来的?”
绯烟恨铁不成钢:“笨,刚才开席的时候,你没听见啊。有好几个老不正经的官儿,要跟大人分享分享前几回上花楼的心得呢。”
碧罗掩口惊呼:“难道那种地方大人他也……去过了?”
绯烟带点鄙夷地看碧罗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惊讶呢?就咱们以前跟过的那个主儿,哪有几天不去那种地方的?”
碧罗讪讪地:“可那是大人啊,大人不是一向正经的吗?”
绯烟轻哼一声:“家花不如野花香,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儿呢?”
朗云听着越来越不成话,咳了一声:“都少说两句,那外面的女人再好最多也不过是露水情缘,大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真正麻烦的还是那些源源不断向咱家提亲的人。”
这回香菡也结巴了:“不是吧?难不成咱们这儿还要迎进来新主子不成?”
朗云听得莫名发怒,朝地下啐了一口:“什么新主子旧主子,这冷家只有安人,大人,夫人和小少爷四个主子,其余的人想进来门儿都没有!”
文茵闭目微眠,身后的亲信宫女为她按摩着肩膀。
远处传来一阵琵琶声,本来是悠悠婉转的调子,弹起来却是音如絮语,节若弱风,平白多出了几分少女的甜媚。文茵笑道:“这不是柔妃的风格,想来是哪位新进宫的佳人吧?”
宫女答道:“似乎是这次选秀新进来的韵贵人,听说家里有亲戚是乐官,最擅长这些吹拉弹唱的东西,平时没什么事儿就选个乐器弹弹唱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的多似的。”
文茵笑容微黯:“刚进宫的年轻人,心气儿自然是高的。有七分恨不得表现出十分来,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老了,也不及她们有资质。”
亲信宫女不仅有些惭愧:“是奴婢多嘴,惹娘娘伤心了。”
文茵拍拍她的手:“没什么,若是早几年的话,我或许还为比不过她们而难受。现在,皇上登基也有八九年了,我早就看开了,看她们这样,再想想当年的自己,只觉得好笑好玩罢了。”
“姐姐倒是看得开。”随着这句话,柔妃款款地走了进来。
文茵叫人上茶,起身迎了,对坐下来:“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任婉华带点醋意地说:“有人才艺双绝,服侍得皇上高高兴兴的。我又何苦在那儿惹不痛快呢?”
文茵失笑:“那人不是你选给皇上的吗?现在摆这副脸子又给谁看?”
任婉华一肚子气:“我不是想选一两个出挑的,让皇上顺心一下吗?别人是一朝得志鸡犬升天也就罢了。谁晓得这韵贵人,一朝得志是鸡犬不宁。成日里玩玩这个,弄弄那个,是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霸着皇上不松手,真真的不识趣的很!”
文茵还是笑:“你也是妃位的人了,跟她一个小小贵人计较些什么?不是听说你这次选秀做的不错,太后和皇上都夸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