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床上挂的帐子前止步。
冷澄枕着手臂,侧躺在床上,对着近在咫尺的俏脸轻轻吹了几口气。
倚华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微微睁开眼,埋怨着说:“一大早上不睡觉,非要把我弄醒做什么?”
冷澄带点严肃地说:“这次的选秀皇上以”盈贵妃新生皇子,精力不济”为由,把大权交给你从妹和林家的贤妃,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倚华浅浅地打个哈欠:“你不是从来不关心女人之间的这些事儿吗?今儿又是抽什么风?”
冷澄犹豫着说:“人总是会变的,何况你以前说的也对,内廷外廷确实是紧密相连。我就算没必要关心宫里的事儿,也总得关心自己的官位命运吧。”
倚华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贴了贴:“冷郎中越来越开窍了,我心甚慰……。”
冷澄哭笑不得:“我这是问你话呢,你夸我做什么?”
倚华有一搭没一搭:“夸你还不好,难道要我骂你不成?要我说,现在好不容易上面的那位,想安安静静坐拥天下,不偏不倚维持平衡。你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想被罚俸?”
冷澄无言,只有苦笑。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只是三四年的时间,我们两人的位置却仿佛颠倒了一般。汲汲于荣华富贵,顾虑重重的你,如今逐渐淡出了杀人不见血的名利场,对有些事连想都懒得想。一心要做清官好官,对其他的一切几乎都不屑一顾的我,现在却开始小心翼翼地琢磨起人心变化,世事浮沉。
不过比起以前,我更喜欢现在。至少我不会手足无措地看着你一个人呕心沥血,你也不会被我气得七窍生烟。到今天这个局面,冷子澈虽有遗憾,但,未曾后悔。
茶楼的雅间里,任三夫人坐到了冷澄的对面,目光炯炯。
冷澄语气平和,话里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现在皇上一听到立后的事情就烦心,礼部的那些引经据典的大人们尚且被斥了回去,我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又能顶什么事儿?再说您也知道,我可是被罚过一年俸禄的人,现如今大家是碍着皇上曾经的提拔,没敢对我怎样,等过了一两年,皇上完全把我这号人忘了,我还有得倒霉呢!”
任三夫人失笑:“冷大人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在向我求援吗?”
冷澄喝了杯茶:“这不是求援,是希望夫人考虑一下盟友的需求。立后这事儿不是完全没有指望,不过在这之前,总得把该准备的准备好不是?再说我为着柔妃娘娘这档子事,本来要到手的侍郎之位愣是被张尚书当做顺水人情送给了别人,按倚华的话来说,我光沾了恶名还没得暴利,我冤不冤呢?”
任三夫人笑得轻快:“真是可惜了,冷大人好好一个人,学谁不好,偏偏学倚华那拉的下脸的做派,和我一个女人谈起生意来了。”
冷澄严正声明:“虽然我不喜欢女人玩弄心机,参与到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里来。但我是从没有瞧不起女人。不论别的,就论聪明才智,倚华就远胜于我。三夫人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跟我谈生意恐怕还委屈了您,您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任三夫人的笑容再扩大:“侄女婿,你真会说话。这样吧,我任家官场上还算有几分人脉,拿来帮你上位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自己也要争气啊,像上次被罚俸,你真以为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个总和你站在一起的秦御史,他就没提醒过你什么?”
冷澄脸上的云淡风轻倏然之间被打破,他掩饰地低低头,抬起头来是一个温煦而虚假的笑容:“圣心难测,天意难知,罚俸一年,是我愚钝,自作自受。”
两人谈到的秦御史现在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听着屋里何凝秋急促的喘息心急如焚。
一大早上就整装待命的接生婆在一旁老到地激励:“夫人,夫人,用力,用力!”
何凝秋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滑落,痛楚让她说不出话,只能紧紧地撕扯着身下的床单。
秦如琛按捺不住忧心,几步就走到门前,贴着窗户听里面的声音,听得他一阵阵的心疼。拧着眉头,脸上冰霜般的表情把门前的丫鬟吓得战战兢兢。
正当他决定要突破房前的丫鬟阵仗,冲进去的时候,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秦如琛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罩着的千年玄冰也有了融化的架势。接生婆把孩子抱了出来,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恭喜秦大人,这是位漂亮的千金!”
秦如琛一双眼睛只在襁褓里他和小秋的孩子上,对是男是女倒不大在意,顺口就吩咐:“赏!”然后就一把把孩子抱了过来,看着哭了两声,嫌累就眯着眼要睡觉的女儿,觉得分外的可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亲完之后急忙问:“夫人怎么样?”
领了赏的婆子答道:“夫人挺好的,因着小小姐身子轻小,生得还算顺当,只要在月子里小心些,身体绝对没什么事儿。”
秦如琛点点头,又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跟爹爹去看娘,好不好?”
房里脸色苍白的何凝秋挣扎着起来,对着满心欢喜,抱着孩子进来的秦如琛喃喃地说了声:“对不起。“
秦如琛疑惑道:“你怎么了?小秋,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何凝秋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这时候分外脆弱,只见泪珠在她眼眶里抖了一抖,就伶伶仃仃地滚落了下来:“我三年都无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