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的车队在灵王口和彭家女眷的车队正碰了个正着,两家同宿在灵王口的一家客栈里,底下管事彼此这么一聊,当下欢喜不已。
彭夫人这次上京只带了孙子、孙女,毕竟,彭晏在湖州经营多年,不是说能走就能走的。大小事宜,还要儿子去打点。
房氏见彭夫人的孙子、孙女年纪不大,却甚是可爱,自然而然就说起了郑离。
彭夫人已经从丈夫的书信中得知,家里住了位娇客,正拿捏不清丈夫的心意,此刻听了房氏的话,立即细细打探起来。
一路上彭夫人待房氏甚好,两家结伴上京,也减少了旅程上的疲惫。
到了九月初二这日,岳临诗领着浩浩荡荡的两家人终于抵达了长安。他们本该在安化门外就分道扬镳,一个往怀贞坊去,一个往青龙坊来。可岳临诗想着临行前父亲的叮咛,有郑离这层关系,今后不妨和彭家常走动。岳临诗索性就卖了个人情,先将彭夫人等安安稳稳的送去怀贞坊。
彭夫人毕竟是一介妇人,跟着的家仆又人生地不熟,哪及岳临诗对长安熟络,自然是欢喜不尽,更将房氏视为知己。
彭夫人的孙子孙女活泼好动,对繁华的长安城好奇无比,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怀贞坊。彭晏与妻子相见,一面感谢岳临诗的仁义之举,一面为妻子引荐郑离。两家约好三日后在彭家宴饮,匆匆话别。
郑离将房氏送出大门外,直看的岳家的马车再瞧不着一点踪影,才轻叹一声折返回后院。
翠儿挽着郑离的胳膊劝道:“刚才看大奶奶似乎有话要与姑娘说,只是碍着彭夫人在场,没机会。”
郑离也看出了大伯母的欲言又止,想了想,不过两三日功夫又能得见,届时再细细和大伯母询问便是。
她二人进回了后院。正房门前两个脸生的小丫头蹲坐在门槛上说笑。几个老婆子帮忙卸箱笼,忙的热火朝天。
郑离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宜去打扰彭夫人和丈夫久别重逢,便冲门槛上的两个小丫头一笑,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就看见彭家活泼可爱的小孙女如姐儿趴在自己的床榻前。不时扮着鬼脸逗弄郑译。
可惜小阿译丝毫不给面子。别说笑一笑,就是哼一哼也不肯。
如姐儿的奶娘见郑离等进门,赶忙拉了她。小姑娘一歪头。好奇的问道:“郑姐姐,阿译真的不会哭不会笑吗?”
奶娘的汗都流下来了,根本不敢看郑离的脸色。
郑离倒不觉什么,反而蹲下身子拍了拍如姐儿:“阿译还小,慢慢就会的。”她叫人倒了酸梅汤给小姑娘喝,小姑娘倒是好胃口,饮了两碗还想要。
她的奶娘忙道:“我的小姑奶奶,多喝可不成,那是要闹肚子的。”
如姐儿撅着小嘴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幸而前面彭夫人叫人来喊她,大伙儿才得个清净。
如姐儿刚一出门,郑译的乳娘忙抱起郑译,将他的袖子往上卷,果然看见三个略红些的指甲印儿,心疼的脸都黑了。
郑离赶紧上前:“这是怎么回事儿!”
“都是我的不对。”乳娘委屈的看着郑离:“刚才彭家的孙小姐要和二少爷玩。我想不过都是半大的孩子,又是彭先生的孙女,就没拦着,可眼瞅有些不对劲。”
乳娘轻轻拍着阿译:“如姐儿每次拉二少爷的时候,二少爷虽然不吭声。可表情不对,我想上来瞧,彭家的孙小姐便推我,还说......”
郑离沉声道:“还说什么?”
“还说我一个做乳娘的,不该拦着主子们玩。”乳娘懦懦的低着头,这事儿都怪自己胆小无用。
翠儿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看着彭夫人挺和顺的一个人,没想到养的孙女却这么歹毒。”翠儿最明白姑娘多疼爱二少爷。
二少爷被欺负,就是姑娘被欺负,
姑娘被欺负,她就不能咽下这口气!
芬儿看不出姑娘神情有什么变化,就偷偷数落翠儿:“好了,姑娘自有想法,咱们也别乱下定论,叫彭家的人听见不好。或许是小姑娘玩闹的时候手下没个轻重呢!这也未必。”
郑离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依你看,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芬儿语塞,姑娘十有八九是真生气了。
院子里,如姐儿的奶娘一步三回头,好像后面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奶娘,你怕什么!”如姐儿不高兴的掐腰站在那儿。
“我的姑奶奶,刚才可把我吓死了,你干嘛掐人家郑家的小少爷啊!这,这要是叫人发现,一状告到夫人那儿,姑娘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如姐儿冷冰冰的一哼:“怕什么,那我便去找祖父伸冤!看祖父的心偏着谁!”
气死她了,究竟谁才是亲孙女啊!
一时到了晚饭的功夫。
阿离郑重其事的换了一身新衣,用牛皮纸糊的硬实盒子装了两样小东西,仍旧只带了翠儿去赴宴。
彭晏占主位,彭夫人自然是对面的次席,小孙子小孙女一左一右将彭晏夹在中间,不时说着童言稚语,逗得彭晏大笑不断。
郑离上前笑道:“先生今日心情格外好!”她接过翠儿手里的纸匣子:“这是送给弟弟妹妹们的一点小玩意,别嫌弃才是。”
如姐儿头一个蹦了起来,彭家的小少爷就显得老实拘束了些。
送给女孩儿的是一对巴掌大小的泥娃娃,圆浑浑、胖乎乎的,色彩鲜亮,贴金描花十分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