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国丧】
漫天雪白幡幔被人悬挂起。
东宫上下人人一身素缟,暗沉得仿佛没有生息。
几位良媛跪在灵堂下哀泣着,对于素未谋面、且仅仅在东宫呆了一天的太子妃的死,她们心中并无任何悲伤与同情,而眼泪却止不住簌簌往下落。
陈煜立在灵堂前,回想起昨天清晨时见到萧灵?的最后一面。
那个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黯淡无光的女子,在一片殷红中如个死人一般。
可他才离开东宫一天不到,她竟成了真正的死人!
陈煜忽地朝棺木跪了下来,捧着脑袋磕在地上。
赵良媛最先惊到,但陈煜磕头下去后却再没抬起来。额头扣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沁骨。
“哈哈,哈哈,嫁入帝王家,却无福消受荣华富贵,岂不是太可惜?”
养尊处优的太子忽然凄然笑道。灵堂的哭声顷刻静止下来。
陈煜把脸埋起,回想一身嫁衣、容貌精秀的萧灵?,无端倏地抬手朝棺木捶打一拳:“哭!都给我哭!”
厉声入耳,几位良媛愣了愣,旋即又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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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王战死,太子妃薨逝。
短短几日内生出这样大的变故。王权顷刻间摇摆如风中草束。
礼部接二连三发丧。
西南萧家一时间如坠低谷。而西南王膝下无子,王位继承之事随之变得渺茫,那些大权在握的人一个一个对此虎视眈眈!。
一面,又因西南郡战局紧张,各郡王侯也都未前去吊唁,均呆在江淮东宫悼念太子妃了事!
日夜不息的万军队伍便在这时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西南战场前进。
一路上,一贯不近人情的陈浚竟让萧钰与自己同乘一骑。
少女起初还不肯,但在他的漠然之下终于妥协。
没有任何的谈判,陈浚轻易的将雪玉鞭交还给她。
许是因为世人将陈浚刻画得太过冷血无情,如今他眉眼温和的对待自己,萧钰对他倒增了几分好感!
只是她不知道,在陈浚将萧灵?逃出皇宫返回西南郡的消息告诉她时,却对她隐瞒了西南王的死讯。
一郡之王逝世,且无世子继位,萧氏将来的处境艰难可想而知。
即便少女避免不过不久便回到来的纷乱,陈浚仍是想铺好后路再将噩耗告知她。
然而礼部发丧消息尾随而至。
欲想藏也藏不住。
他愧疚的环住怀中当着他和羽骑的面失声痛哭的少女。
几次欲言又止!
阴霾铺天盖地袭来,仿佛触碰到往事,陈浚神色忽的黯然。
失父之痛,岂是一言两语就能盖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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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淮出发前往西南,途径溪、桂两郡,以羽骑行军速度,不出几日便可可到达延卞!
面对着渐渐明亮起来的新的一天,少女眼里却再投不进一丝光亮。
她的父王,已经看不到这样的光明!
一路上对陈浚的叨扰在得知噩耗的那一刻停止。
她没有再问他为何对姐姐的行踪了如指掌,沉默得可怕。
滚热的泪珠随风滴在少女的手心,沁入肌肤几缕暖意。
——然而在这样的温热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冷若寒冰。
一夕之间失去如山的依靠,她忽然变得茫然!
接下来,她应该要怎么做?
然而,在日光随着树影投到身上之时。却忽地听见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吟唱。萧钰吸了吸鼻子,凝神去听。
“自是年少,
韶华倾负。
寄君曲兮,
如水长流。
倾国颜兮,
如花美眷。
昔有朝歌,
夜梦高楼。
今昔山河,
伴君独幽。”
空灵的吟唱自耳畔轻轻划过。
萧钰顿了顿,旋即,在听清那个声音的刹那脱口惊呼:“母后!?”
这是母后的歌声!
环住她的双臂陡然松开。
万人的军队中,竟只有少女听得到那个声音。
陈浚诧异她忽然一唤。
然而萧钰却并未注意到陈浚的举动,仍是埋首细听——歌声似远似近,恍惚而来。
——在看不见的时空里,那个灵魂不断在玉鞭四周盘绕着,似乎是感受到了同族的气息,那份逐渐弱下的力量忽然间又凝聚回来。它似乎在倾尽全力保护着什么,朝着西南方向唱过一曲后,终于对少女开口:“钰儿,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