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侯爷嘴上说着话,眼睛看着梅清。t/他确实对陈家颇为不喜,礼部侍郎陈伟枫见过几次,为人极端方,说话文绉绉绕着圈子,简直是他最烦的文人典范。
陈大姑娘从前听妹妹提起过,本以为是个爽快人儿,谁知见了一两次便发现是个大嘴巴讨人嫌的家伙。今日见到那两个妹妹虽说长得不错,只是一副小家子样儿,话也不怎么说,更是令人腻味。故此见梅清走过来,便特意出言讽刺,想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这苗条的小女子听了他的话,本来低着头,倒微微一挺脊梁,抬头直直地看了他一眼,那一双凤眼,眼角微微向上,本可有万种风情,偏偏那黑白分明的深瞳,带出的竟是**裸的轻蔑之色。
祝小侯爷何曾被人如此蔑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是都向头上涌去,大踏步走前两步,恶狠狠道:“你看什么看!”声音压低了两分,却更显不悦凶狠之意。
梅清见他走上前来,却并不退后,微微转头,只对着身边儿一只粉彩的瓶儿细细打量。招手对跟着梧桐道:“我觉得这个瓶儿不错,你去问问价钱,再过去问问大姑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若是没有你便将银票先拿过来。”
小侯爷一把便抓向梅清的袖子,冷冷道:“我问你话呢!”
嘿嘿,就怕你不动手,梅清早已看出小侯爷练的是硬武功的路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见他手抓过来,梅清微一侧身,用一个太极推手的“粘”字决将小侯爷的手臂轻轻一带。你不是说我要粘上你么?那就粘一个看看。再暗暗在肘上顺势一推,那小侯爷便直扑了出去,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踉跄方站好了。
只是梅清的动作极轻微的,看起来便似小侯爷自己不知怎的走歪了,而梅清欲伸手去扶,将碰到未碰到之间,忽然又觉不妥将手缩了回来一般。
小侯爷只觉得晕乎乎的莫名其妙,旁边儿的陆斐却不禁露出惊异之色,不禁上下将梅清仔细打量了半晌。
一时大家都觉察这边儿的动静,过来查看。
祝文婉便问道:“哥哥怎么了,好好地平地也能拌着?”
小侯爷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看那梅清时,只见她粉颈低垂,也不言语,摆出一副羞涩模样,直气的眼都红了。
陆斐便打了几句圆场,只说许是因地上有小石子之故。
祝文婉心知这二人均不愿久留,便道:“要不哥哥和陆大哥先回去吧,留下两个人来给我也是一样的。”
祝小侯爷此时偏不想走了,终于缓过神来,竟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来,满口白牙,莹白整齐,倒好像要吃人一般,道:“这铺子虽说常来,竟没仔细看过,不如等我也挑两样儿好的,带回去摆着。妹妹只管和陈姑娘好好说话儿。”
祝文婉自是十分高兴,便扯了陈衡入内堂喝茶闲话去了。陈娟盯了梅清两眼,也跟着去了。
梅清才不想继续纠缠,便跟梧桐说了两句,让她跟过去和大姑娘二姑娘打个招呼,自己这个铺子看得差不多了,要先去别的铺子逛逛。
祝兴阳和陆斐再看梅清时,只见这女子既无开始时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也不见刚才含羞带涩的女儿姿态,只静静立着,神色极平淡的,却让人丝毫不敢小瞧了去。
陆斐便先拱了拱手,道:“陈三姑娘好。“梅清略蹲身为礼,心里猜度着这个陆斐到底是什么人。
看他样貌,浓眉高鼻,额发略卷曲,俊美之中颇有粗犷气息,倒不像中原人士。
以上次在福隐寺见到的排场来看,随行人员便有二三十人,这陆斐必不是清客之流,本身应是极有身份的。只是一来刚才祝文婉不曾介绍,二来京城中也没听说有姓陆的世家大族,故此一时也想不明白。
祝小侯爷也稍收起轻视之心,将梅清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还是没能看出来这女子刚才用了什么手段。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拌着了?
陆斐指了指梅清身边的粉彩花瓶,开口问道:“姑娘可是觉得这个瓶儿不错?”
梅清微微一笑,淡淡道:“先头儿一眼看去,面儿上光鲜得紧,似是还不错。如今细想想,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正好摆在架子上当眼的位置,惹人多看两眼罢了,其实不过如此,尚不算精品。”
小侯爷在旁听了,只觉得句句似有所指,他素日被人捧着,今日偏觉别扭,冷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人物,竟敢说我们摆架子。”
梅清听了,倒瞪大了眼睛,仿佛全然不明白似的,又退后一步,用极恭敬的语气道:“祝小侯爷这话小女子实在不敢当,梅清不过一介女流,自然不是什么人物。至于摆架子什么的,不过是说说这花瓶罢了。小侯爷身份尊贵,这架子是天生的,根本不用摆。”
说着见到梧桐从里面出了来,便转身从梧桐手上拿了帷帽戴了,微微点头,道:“梅清先告辞了。“举步向外走去。
寥寥数语,在祝兴阳耳中听来,自是极尽讽刺之意,不禁脸都黑了,横跨了一步,拦在梅清身前,道:“你怎的如此没家教,连礼数都不懂,说走就走,我让你走了么?你不过就是那个什么陈侍郎的侄女,竟敢如此无礼!”
隔着帷帽看了这小侯爷两眼,梅清心想,毕竟还不过是个少年啊,要在现代也就是高中毕业的样子,含着银匙出生,给个女子小瞧了就不干了。
口中却仍是极恭敬的语气:“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