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王妃还在树下乘凉,双陆棋早已撤了,大郡主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喜福家的坐在脚踏上陪着王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梅清出了屋子,在脸上挂上笑容,和王妃闲话了一会儿,又给她探查了一下身子,一切正常。
两个人十分默契地没有提理王爷,只是有那么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一霎,两人都盯着地上婆娑的树影,没有说话。
用过了午膳,陈家三位姑娘便告辞离了理王府。
一上了马车,陈大姑娘的口才又回来了,噼里啪啦将两个妹妹数落了一通。
总之这次做客,从头到尾有许多的毛病,见礼寒暄的次序自然是不对的,衣饰搭配和郡主比显然不够庄重,花心思做的礼物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才拿出来,对王府的花儿赞叹不足肯定让人家丫鬟们笑话了,如此等等,正说得兴起,忽听得车外喧哗起来,正是途径一热闹所在。
原来是相国路。这相国路相传从前住过一任相国,横征暴敛卖官鬻爵积财无数,后来改朝换代,相国被罢了官,抄了家,据说宅中遍地珍宝,虽然大多被抄了去,还是有些被逃散的家奴带走流落民间。
其后这相国府无人居住渐次颓败,竟有许多人打着相国府流出来的牌子,在附近兜售古玩玉器种种玩艺儿,渐渐此处由地摊儿至店铺,成了专卖古董木器赏玩器具之所。因本朝已无相国这一官衔,索性便叫成了相国路。
陈衡敲了敲车壁让停车。转头问道:“你们带银子出来了没?”
梅清一直的习惯是出门牢记四字诀:伸手要钱。
所谓伸手要钱,就是(伸)身份证,手机,(要)钥匙,钱。
现在做着闺秀,“伸““手““要“都没了,只剩下钱这一样,出门是必带的。除了散碎银两,总是另带一张百两银票备用。
见陈衡问到,梅清点了点头,“银子多少带了些,大姐姐要用么?”
陈娟却低了头没说话,想来不是没带便是没钱了。
陈衡道:“若是带着银子,咱们不如下去相国路逛逛,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回头给赶车的婆子和跟着的媳妇赏几个钱,便说一直在王府里赏花,母亲自是不知道的。”
这次出门每位姑娘都只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自然是不会乱说的,另有两个媳妇跟着,多半儿也能用银子堵住嘴,是以陈大姑娘动了逛街的心思。
只是从来出门陈大姑娘都不操心银子,不过是跟着的丫鬟带几个闲散银钱赏人用,若是要去逛街,荷包空空的话,逛着未免无聊,所以先问问。听说梅清带得有银子,不由大喜。
梅清心中一动,这相国路看着也是极有意思的,错过未免可惜。便从腰间荷包里将银票取了出来,道:“这银票却是一百两的,大姐姐先用着也不妨的。”
陈衡一把拿了去,笑道:“三妹妹当真是个爽快人儿,回去就还你。”当下便让赶车的婆子过去将后边大车上的丫鬟媳妇们都叫过来。
跟着陈衡的是她的贴身大丫鬟素珍,听大小姐说要下去逛,苦劝了一回,自是无用,只得拿出身上的散碎银子来,算算也有三四两,赏了跟着的媳妇和婆子,只盼着当真瞒得过去。
姑娘们下了车,丫鬟们像变戏法儿似的,转眼拿出几顶帷帽给姑娘们戴了,众人便缓步往相国路而来。只见店铺林立,行人众多,也不乏戴着帷帽的闺秀在其中,见着铺面整齐东西精致的店铺便入内闲逛。
梅清仔细看时,街左多是古玩铺子,瓷器玉器金银器,书法绘画砚墨等等各样齐全,街右则多是精品铺子,时兴的各色摆件木器香料乃至绣品均有售卖。其间杂着几间售卖膳食点心茶水的档口,倒是十分方便。
逛了几间之后,正走到一间铺子门口,只见门脸儿极宽阔的,不曾走进去,已可见铺子正中摆着一件压堂货,乃是一只釉里红缠枝牡丹玉壶春瓶,约有两尺高,配着黑檀的底座,更衬得颜色浓艳,极是炫目。
梅清退后两步,抬头看去,门上挂着牌匾,原来这铺子叫做居无堂,这名字倒颇有几分古怪。
陈衡已带头走了进去,这铺子虽说铺面大,摆设的东西却不多,疏疏朗朗,错落有致,一看便是专卖高档货的,是以入内的人也少。梅清便摘了帷帽,驻足那玉壶春前仔细观看。
站得近了,愈发看得分明,那瓶儿绘画极是流畅自然,构图繁密,层次清晰。瓶腹宽阔,缠枝牡丹盛放摇曳生姿,瓶颈绘有波浪纹,瓶底则绘含吉祥纹的莲瓣,极其精致。梅清一时竟看住了。
说起来,梅清对瓷器乃是极熟的,作为曾经的赝品世家掌门人,若是不知道正版,怎么能做出好的盗版呢?是以对历朝历代瓷器的时代特征、纹饰题材、装饰风格乃至烧造方法均烂熟于胸。
只可惜在此地无用武之处,无他,此地朝代都变了,瓷器的发展路线自然也多有变化,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自然不敢仅凭瓷器的特点来断代了。
幸好总有些特点是随着漫长的岁月形成的,加上长期以来养成的敏锐感觉,虽说难以准确断代,但是东西是新的还是老的,是不是珍品,总还能判断得出的。
在梅清看来,这件玉壶春至少在三百年以上,只因这玉壶春瓶形状特别,有个喇叭口,最易损毁,是以能有如此完好的品相实在难得。
此时从铺子内堂走出两男一女来,两名男子均身材高大,中间的男子穿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