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也顺着那人的眼光将陈娟的脖颈打量了一番,此时陈娟被蜇之处已肿得如鸡蛋大小,通体红涨,显然必是极痛楚的,中间一点漆黑,自是尾针刺入肌肤之处,看起来甚是骇人。
那人皱起鼻子吸了几下,点了点头,躬身施了一礼便回到仇禹身边回话去了。
仇禹听他在耳边说了一阵,眉头皱了起来,目光看向陈娟,却是沉静无波,看不出所为何事。略思索了一下,竟也向陈娟走来。
这次梅清不等他询问,直接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仇禹便径直走到陈娟面前,双目微阖,似乎在凝神思索,随即抬起目光,扫了陈娟一眼。
陈娟登时抖做一团,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仇禹已回到太后面前,用他极具特色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禀道:“回老祖宗,微臣已略有所得,还需详细回禀,请老祖宗示下。”
意思就是询问太后,现在当众说,还是回头单独说。
冯太后只说了一个字,“讲!”
仇禹的身子又弯下去些,慢慢说道:“如今天气渐暖,确实是胡蜂活动的时候。只是胡蜂的蜂巢不仅巨大,而且还有螺旋纹路,并不难发觉。御花园中向来有专人侍弄花木,蛇虫鼠蚁均为严防之列。只要发现些小巢穴,必定驱而逐之。别说胡蜂,便是普通的蜜蜂也是不能筑巢的。此乃其一。”
大家听了都是心中一凛,虽然仇禹的话没有完全挑明,但意思显然是说这些胡蜂是有人故意隐藏饲养放出来的。一想到这些成群结队的凶狠胡蜂,心中不免毛毛的,再想到是有人有意为之,益发疑神疑鬼起来,似乎身边任何人都有嫌疑。
仇禹只管继续说下去:“只是这胡蜂乃是昆虫,并不似猫犬鸟雀等物,多少通些人性,可以驯养驱使,为何成群而来十分奇怪。微臣只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达到这种效果,便是将胡蜂雌虫?鸶裳兴椋?烊刖浦校?慊嵘73鑫涞钠?丁园倩n疲?蛐Ч??选4四似涠?!?p> “哦?”太后放下茶盅,询问道:“如此简单便能吸引胡蜂么?”
“微臣只是简略言之,这制作之道尚有许多繁复之处,稍有欠缺便毫无效果,只是具体如何,不便公之于众,以免有人效仿。”仇禹直来直去地点明了自己的用意。
“那此物又是如何进了流乐阁的?”太后又问道。
“据微臣观察,几位被蜇的闺秀均是被蜇颜面脖颈等处,只怕有人将此物混入面脂或是头油之中,这些东西惯常有香气,自然能掩盖味道。这便是微臣要说的第三点了。”
接下来的事情仇禹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心中都知道,需要详查的事情很多,譬如宫中什么地方藏得下一群胡蜂,又是什么东西混入了胡蜂诱饵,这东西都经过什么人的手,御花园的司者到底是如何检视的,如此等等,都不是今日一时可以查明白的了。
梅清心中却已如明镜一般,必定是头油无疑。胡蜂的目标如此众多,这诱饵只能是在宫中布下的。自己在宫中规行矩步十分小心,故此没有中招。陈娟一直也小心翼翼紧跟着自己,本来可以幸免,唯一用了的就是头油了。
待仇禹等人退下,太医安排医女给受伤的众人敷上药物,诸多事项逐一妥当之后,已是日薄西山,太后也有些疲累了,并没有赐下晚膳,而是让大家散去,同时下了严令,今日之事不得胡乱传说。只将陆斐留了下来,让他同去太**中说话。
梅清随众行礼退出,一言不发只管往外走,陈娟落后两步跟着,也不敢说话。
刚走下流乐阁一楼,却见谭贵妃身边的宫人凑近前来,微微示意,让梅清过去说话。
流乐阁平时宴饮一般安排在二楼或是三楼,一楼墙上悬挂着许多字画,另设许多黄花梨直腿高几摆设着精美奇巧的饰品摆件,供大家赏玩之用。梅清一路走过去,倒见到不少有趣的好东西,尤其是一件青花大肚瓶,其色调之鲜艳,花纹之细腻圆润,实在是难得的珍品。只是不是流连的时候,转眼已到了谭贵妃身旁。
只见谭贵妃正站在西墙之下。这一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无数画框,参差错落,细细品之,意味无穷,正是梅清之前帮陶大学士家画的组画。
梅清正要蹲身行礼,谭贵妃一把扶住,笑道:“最腻烦这些虚礼,你且过来看看这幅画儿。”梅清却坚持把礼行完,郑重道:“这个不是虚礼,多谢贵妃娘娘!”
谭贵妃已年过四十,却是保养得极好,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一双妙目在梅清脸上扫了扫,笑道:“果然是个聪明人。难怪宏哥儿喜欢你。王妃也在我面前说你好话。”
梅清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谓“宏哥儿”应该是指理王爷周宏。谭贵妃是周宏的生母,故如此称呼。低头道:“王爷王妃错爱,梅清是不敢承受的。”
谭贵妃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对宏哥儿没有动心思。”转身看着墙上的画儿,幽幽道:“在这宫里久了,别的功夫就算了,看人的本事总得有才能混得下去。”
梅清不知答什么好,索性也盯着那些画儿看。谭贵妃指着其中一幅,轻声道:“你看这幅,一家人都是笑逐颜开,好像这春天里的花儿都是为他们开的一般。”
梅清认真看去,乃是春游图,画的是一家三口赏花之景,儿子尚在**,骑在父亲肩上,母亲落后一步,手中拿着帕子正递给父亲擦汗。画虽不大,用色浓艳,潋滟**尽在其中,看起来十分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