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只无脸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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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蓝雪晴刚上初一。她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坐在这里看不见他。她拿出一个小小的密码锁笔记本,记录自己的私密日记:
为什么上天不能让我变得漂亮点,至少有一次,让我在他在的地方闪光。沈泽洋,沈泽洋,我在心里呼唤了千万次你的名字,在口中却只字未提。
蓝雪晴上学比较早,四岁半的时候就开始读学前班,在云城这个小镇,在她所在的班级,她算年纪最小的。个子不算矮,但天生的隐忍让她不敢反抗不会反抗,使她沦为同学欺负的对象。
比里一本书都没有;比如,她的本子和铅笔保质期最多一天;比如,老师给全班同学贴小红花,唯独不给她贴;比如,坐她旁边的两个男孩子用水彩笔在她脸上涂鸦……
因为总是被人欺负,她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似乎总蒙着一层灰,也不讨老师喜欢,但她从来都不哭。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师总是不喜欢她?就因为她比较笨吗?就因为她说话就会脸红吗?就因为她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吗?
她唯一擅长的就是画画,画得比所有的小朋友都好,这是她唯一的骄傲。但她没有水彩笔,买的水彩笔总是很快就不见了。她总喜欢趴在地上,用手指画着画,水泥地板上淡淡的灰,成为她的画布,可以任由她发挥。每当这时,她又会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一个隆冬,窗外阳光明媚,这让她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很喜欢太阳,喜欢蜷在那棵最大的泡桐树下,把一朵朵紫色的泡桐花摆成各种各样的图形。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是方的,有时候是桃心。有时候,她也会摆成小花小树。房子白云,弯弯曲曲的小路。每当这个时候,有很多小班和中班的小朋友,会跑到她面前说:“大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开心得快哭了,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会愣愣地点头。
就在她摆好房子和树,准备摆太阳和白云的时候,那群常欺负她的男孩子出现了,骂她是叫花子,还有个小女孩用脚划乱了她精心用花朵摆的房子。气得蓝雪晴跑过去抓住她,疯狂地摇晃她,“你赔我的房子!你赔我的房子!”
那个女孩被蓝雪晴一抓,粉色的衣服上就有了个手爪印。她顿时生气了。也顾不得形象,她伸出手,把指甲掐进蓝雪晴的脸……随着指甲越来越深入,蓝雪晴的脸已经渗出血迹。沉默得太久,蓝雪晴终于爆发了,就像一只发疯的猫,她张牙舞爪地抓那个女孩的脖子,小小的手掌就像矫健的猫爪。两分钟后,那个女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脖子上纵横分布的血痕宣告。蓝雪晴胜利了。
小朋友们都吓傻了,都愣在那里不说话,一有人哭,还有不少小班的小朋友也被蓝雪晴吓得哇哇大哭。再也不跟她玩了。
从那以后,没有女孩子敢欺负蓝雪晴,也没有女孩子敢跟她玩,男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欺负她——除了沈泽洋,他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出现,别人一看沈泽洋。就想到臭名昭著的史麦儿,也就不敢招惹他。
史麦儿是个调皮的大孩子,从来没人欺负她,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蓝雪晴很好奇,为什么她的身体里可以迸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她一直闯祸一直欺负人还有那么多小朋友跟她玩?
总之,在蓝雪晴心里,史麦儿很强大,敢做很多人不敢做的事,不怕事也不自己惹事,是个真正的大姐姐,跟她玩的人不会受欺负。
认识沈泽洋,不得不说是个巧合。云城的古街道有一座废弃的阁楼,在下雨天的时候会漏水,很多年没有人居住,据说是一座凶宅还会闹鬼。每当爸妈吵架甚至打架的时候,蓝雪晴都会跑到那座阁楼里,擦着淋漓的大汗,想着如果真的有鬼,把她收走该有多好,这样,她的爸爸就不会打她了,她也不用整天看着醉醺醺的爸爸打她妈妈。
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天,阁楼里滴滴答答漏着雨,一个小男孩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这个阁楼里,眼睛红红的,蓝雪晴一问,原来是因为没有考双百分。这个男孩,叫沈泽洋。
她有点想笑,她连及格都达不到,人家考100和99,都伤心成这个样子,至于吗?
她因为年纪太小,又读了一个学前班,成了沈泽洋和史麦儿的同学。很多时候,她都与沈泽洋在这个阁楼里不期而遇,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这是他们的默契。她觉得,这或许是他一直占据着自己心脏四个心房的原因。但或许又不是,或许是从一开始,沈泽洋就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因为,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是那么一刹那的事情。并不需要你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双眼上翻,不由转一个圈才表示喜欢上了,那是一瞬间而产生的导火索引起荷尔蒙瞬间爆炸定格成型。
但是蓝雪晴不出众,永远也站不到吸引沈泽洋视线的地方。为此,她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而把自己对沈泽洋的那一份早已萌芽的感情深深地埋在心里。
有时候对待沈泽洋,只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敷衍态度。为只为不被看出自己早已经泛滥成灾的感情。她想,若有天自己能够站在最高点,足够优秀。那时沈泽洋一定没有拒绝的理由。
为此,她努力着。努力学习,努力变漂亮,努力让自己变成理想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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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阳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