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迟,三月里还微寒,登瀛楼大堂,几乎每桌都点了热锅子涮羊肉,热辣辣的红油汤底,三五人围坐一起吃的沸沸腾腾,大堂里满了七八成的座,吆喝着上菜上酒噪杂声鼎沸。
“又是热锅子又是烤鸭炒菜的,你倒是折腾的热闹,怎么也不确定个菜系?就这么杂七杂八的卖下去?”周仕显皱眉问道。
宝珠得意:“你懂什么?新店开张,食客就图个新鲜,我这叫聚拢人气。”
接手登瀛楼重新开业已经一个多月了,装潢了门面又添置了许多的新鲜菜式,一时间客似云来,早不复月前惨淡经营的摸样。
宝珠从早忙到晚,每天都等到外面送走最后一桌客人,酒楼打了烊才回家。
“珠儿,你这见天忙忙活活的,一早出门,回来就睡,娘想跟你说点儿要紧事都抓不着人。”张氏埋怨道。
宝珠正在泡脚,听见张氏抱怨忙陪着笑哄道:“娘,昨个儿伙计送回来的烤鸭你尝了没?好吃的话明天我再让人送一只来。”
张氏白了宝珠一眼:“谁要跟你说鸭子啊,我要跟你说的是章良!这月中旬他就要回乡考试去了,这一去几百里路,银钱上恐怕要宽裕些才行。”
宝珠想了下便点头道:“我知道了娘,到时候我会送一份仪呈给常师傅的。”
张氏笑了:“你这孩子,怎么弄得跟人情往来似得?你给了常师傅,难不成还指望着人家找机会给你还礼?”
“有什么不妥么?那应该怎样做?”宝珠好奇的请教。
“你呀就该找个机会约了章良出来,趁着送行的时候,把银子用手帕子裹好了悄悄地塞给他……”
“扑哧”宝珠忍不住乐出声来,继而笑的前仰后合,“娘!你这阵子天天跟赵婶子出去看戏啊?”
张氏不悦的轻拍了下宝珠的后背。“你笑啥呀?那戏文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书生去赶考,秀送银子资助,后来书生中了状元。穿着大红袍子将秀八抬大轿的抬进门做夫人……”
宝珠笑着笑着就怔住了,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穿着大红喜袍的画面。俊朗身姿嘴角含笑……
宝珠摇摇头挥走杂念,无奈叹气说道:“娘,那戏文里有没有演过农家女送银子给书生赶考呢?后来又是什么结局你知道么?”
张氏还真的仔细想了下,“有这出戏?娘怎么没看过?后来呢?后来咋样啦?”
宝珠笑笑,压低了声音双手比划着缓缓讲道:“后来啊,书生中了状元,娶了公主做了驸马。要和原来的农家女退婚,农家女舍不得诰命夫人的身份,竟是死也不肯,状元郎急红了眼。雇了凶手,趁着夜黑风高……卡擦!”
“哎呦!你个坏丫头,吓了娘一跳!明儿个我得去问问赵婶子,看有没有这出戏,要是让娘知道你胡乱编排人家章良。看我饶不饶你!”
张氏走后,宝珠早早歇下,只是躺在床上又失眠了,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后半夜才睡去,结果转天一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娘!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啊&我睡过了头,小梅!快点打洗脸水!”宝珠急急忙忙的边穿衣服边大喊着。
张氏委屈埋怨:“我还不是看你累着了,想让你多睡会儿,你是掌柜的,晚一会儿去怕啥了?谁还敢说你?”
宝珠来不及跟张氏争辩,匆匆忙收拾妥当出了门,叫了轿子就赶紧的奔了酒楼。
马掌柜的看见宝珠急慌慌进门,赶紧迎了出来,“陈掌柜,两位东家都过来了,在楼上的会客厅等着你呢,好像还带了客人。”
客人?这阵子卢校尉王参将他们没少来,就连彭达从府城赶来京中办事也聚过几次,都是熟人,算不上客人,这又是哪位过来了呢?
宝珠疑惑着上了楼,快步赶到会客厅,推开门瞬间就不由得怔了下。
霍正东和周仕显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各端了一杯茶悠闲的喝着。厅里站着常师傅和章良母子,两人都是一脸的喜色。
“你来啦?要是身子不舒服就歇息几天,这里还有马掌柜支应着呢。”霍正东放下茶杯淡淡的说。
宝珠敷衍着点点头便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常氏眉开眼笑的说道:“掌柜的,这回可真亏了周少爷,给章良介绍了推荐人还有先生,要不然我还真犯了愁。”
“什么……推荐人?”宝珠疑惑。
章良接口道:“科举试前要有本地已参试过的生员引荐才能报名,我原本还苦于找不到人选,周少爷便介绍了上一科的韩举人,可谓是雪中送炭……”
“你之前结识的那些学子呢?就没有想过要交往一两个同乡预备着这层?”宝珠打断质疑道。
章良突地就面红耳赤,宝珠也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还有常氏看着就让章良下不了台,实在是不妥,自觉失言,尴尬着咳了两声,闭嘴不再说话。
霍正东端着茶杯抿嘴轻笑不语。
周仕显干咳了两声,挥手让常师傅退下去,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章良,这位齐大人是我父亲的同窗好友,也是你们这次恩科开试的主考官,你回乡后记着找时间去拜访下,得他提点一二,想必也能事半功倍。”
章良惊喜,忙不迭道谢。
霍正东吩咐一声,门外阿昭捧着个托盘进来。
霍正东起身接过,亲自递到章良面前:“章良,我一向最敬佩读书人,尤其是身处贫境自强不息的博学之才,风骨独存富贵不摧,乃浊世中一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