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一晕倒,第一个最惊恐的便是青禾。
知秀道:“夫人想必是气急攻心,病中气弱,才会晕倒,你按一下她人中看看。”
青禾是个胆小的人,性格中唯一的优点也就只有忠心罢了,此时没有主张,知秀指点她,她下意识地也就听了,便去掐顾氏的人中。
果然一会儿顾氏便发出一声叹息,幽幽醒转过来。
“夫人,你吓死奴婢了。”青禾见顾氏醒来,顿时又惊又喜。
顾氏怔怔地盯着头顶的帐子,突地一鼓作气骂道:“你这个天杀的,明明说过要回来,怎么可以……”
她发出半句呐喊,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刷刷地流淌下来。
青禾慌道:“怎么了,怎么了……”
知秀将信纸递到她面前道:“你自己看看。”
青禾看了两眼,顿时脸色就白了,失声道:“姑爷他,他死了?”
知秀黯然地点点头,对阿桑道:“拿出来吧。”
阿桑便将包袱里包着的一个小包裹拿出来,解开露出了里面白瓷的骨灰坛。
顾氏一见这骨灰坛,反倒一下子止住了声音,身体里仿佛突然有了力气,坐起来便扑过去,两只瘦得枯柴一般的手伸过去抓住了骨灰坛。
“这是,这是……”
阿桑闷闷地道:“这是义父的骨灰。”
顾氏手一抖,几乎将骨灰坛给摔下去。幸而阿桑机敏。一下子握住她的手。
“怎么会!怎么会!”青禾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顾氏却是眼睛直直的,将骨灰坛收回来,抱在怀里。愣愣地发怔。
青禾原来还在难过,见了顾氏这样,反而为她担心起来,握着她的胳膊,轻声唤着:“夫人?夫人?你说句话呀,你别吓奴婢呀……”
知秀也觉着顾氏不对劲,深怕她又晕过去,赶忙坐到床沿上,握姿氏的另一只胳膊道:“顾夫人?顾夫人?”
顾氏发直的视线慢慢收回来,又慢慢地移到知秀脸上。一字一字道:“他-怎-么-死-的?”
知秀见她目光虽然依旧发直。但神志倒是清楚的。便知道她只是仍然不相信这个噩耗,心中暗暗叹气。
“夫人想知道贾老爷的死因,按说这事儿阿桑比我清楚。只是夫人不知,阿桑有隐疾,恐怕不能将事情说得太清楚,所以只好我来向夫人解释了。”
顾夫人并未看阿桑一眼,这个时候的她,只想知道贾老爷的死因。
知秀道:“我原是在白马城的,因寻友要来帝都,便跟了一个走货的商队同行,到了中原府梭子城,商队要往东南方向走。我便与他们分开,跟了贾老爷的队伍。贾老爷待人亲和,我便称他一声贾叔。他原是在西北堕天府一带做山货生意,昭武人入侵之后,整个堕天府沦陷,贾叔的产业都被昭武人霸占了去,他损失惨重,西北的生意便做不下去了,而且那时候他已经身染重病,便想着落叶归根,回帝都来。
“我跟着贾叔从梭子城出发,沿着官道往帝都走,路上遇见大雨,便在一座青山寺里面借宿。那一夜,青山寺的和尚们给我们做了晚饭……”
知秀声音低沉,将那个惊魂之夜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说来,从晚饭开始,到午夜她锈碰上那个黑影,又被阿桑带到屋顶,见到了玉露毒害贾老爷不成,反被贾老爷设计毒死,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贾老爷又中了林先生和春红的毒计,最后虽然林先生和春红被阿桑治住,但贾老爷却仍是毒发身亡了。
阿桑在旁边默默地听着,这些事情他都是亲身经历,此时知秀娓娓道来,便如往日情景重现,他心中对林先生、春红、玉露等人十分痛恨,对贾老爷的死又是无比痛心,听着听着眼睛便又红了起来。
而另一边,青禾早已听得揪心不已,尤其是到贾老爷毒发时,便失声道:“那林先生怎能这样狠毒,竟要毒死我们姑爷……”
知秀道:“林先生自然是狠毒的,那个三面间谍的春红更是心如蛇蝎,不过好在阿桑有武功在身,没有让这两个凶手逃走,后来我们报官,也将他们两个绳之以法,那县令说,以他们俩的罪责,问斩是无疑的了。”
青禾呜呜地哭起来。
顾氏早已听得痴了。
知秀见她这样,便忙道:“贾老爷虽然毒发,自知性命无望,但仍然记得夫人。他临终时要我对夫人说,他对不起你,最终还是没有活着回来见你,他请你不要伤心……”
“我早说过。”顾氏痴痴地呢喃着,“我早说过,西北是荒野之地,不肯让你去,你不听,你跟我赌气,你要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西北越是乱越是偏远,你便越是要去。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早晚要出事……”
“夫人?”知秀见她有些不对,不敢再往下说,只是扶着她。
顾氏仍然在呢喃着:“这些年,我早也盼,晚也盼,人家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我虽脾气不好,却也从不曾亏待你,你怎么就那么狠心,连一句话一个信都不肯捎给我……”
“夫人?”
知秀有点慌起来,对青禾道:“青禾,你快看看你们夫人,是不是不对劲。”
青禾抹着眼泪道:“夫人心里难受,让她说吧。她这些年,心里太苦了……姑爷走后,我们再也得不到他的一点音讯,总怕他出事,总祈祷他平安,可是今天……”
她又呜呜地哭起来。
“是啊,我总求着他平安,我拜观音、拜菩萨。只求他平安,只求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