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孩子,还喜欢做一件事,那就是捉鱼。梅斯柏在娘胎里的时候,跟着母亲挨饿,出世以后,经济渐渐复苏,但粮食一直很紧张。其实每个小孩子都面临着能不能吃饱的问题,吃好自然谈不上。
平时难得吃到肉。至于鱼,则往往要靠自己去弄,平时买鱼吃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条件。
很小的时候,梅斯柏会跟着梅依莲去塘堤上放牛。秋天到了,塘里的水通过排水孔不停地排出,这时候沟里的鱼就会上水。有几个傍晚,天气阴阴的,冷风吹得人直哆嗦。牛在堤上吃草,梅依莲和梅斯柏缩着脖子蹲在一个避风处,看着塘堤下面的排水沟,等着鲫鱼上水。鲫鱼遇到陡坎必然跳跃、翻滚,此时白白的鱼肚耀人眼目。时不时的,梅依莲就往沟边跑去,捉到上水的鱼后再跑回来。她用一根铁线草把鱼穿起来,让梅斯柏提在手里——一条,两条……等到牵牛回家时,梅斯柏手里已经有一长串了。
秋冬季节,田里的泥变得半干。梅旺喜犁田时,犁沟就会翻出泥鳅或鳝鱼,小时候的梅斯柏也曾提着一只篓子,跟在后面捡。也有一些泥鳅或鳝鱼碰到犁的刃口,因而断为两截,一般也会照捡不误。
稍大一些了,梅斯柏便会独立去捉鱼。
田垄上到处都有蓄水池,这种蓄水池一般都是两头通的,鱼虾喜欢聚集在这里。
把水源一堵,戽干积水,最后剩下的就是鱼了:鲫鱼(这是比较难得的)、小花鱼、薄片鱼、肉狗(一种褐色的、形状像鲶鱼,但身体只有指头大的鱼,味道特别香)、螃蟹、虾子等等就都在淤泥上跳着,爬着,溅起泥浆。等捉完泥面上的鱼虾,还可依次盘开泥,寻找泥里的泥鳅和鳝鱼。
捉完鱼。打开水源,一切就复原了。
一般捉来的鱼都要用来做菜的,但小花鱼还可以用来观赏。把小花鱼用盛满水的玻璃瓶装起来,再放进一两根水草。就是一个小小水族馆了。从不同的方向看去,里面的小花鱼忽大忽小,展现出它斑斓的色彩……
深秋季节,田里四周的排水沟几乎都是干的(泥表面没有水,但泥还是湿的),这是挖泥鳅的好时机。不用设法排水,直接盘泥,就能捉到泥鳅和鳝鱼。由于泥鳅和鳝鱼一旦惊觉,会特别灵活,容易逃脱。所以,挖泥时要尽量轻手轻脚。每当盘开泥,碰到泥鳅露出白白的肚子,就可以小心翼翼地连泥捧起,再将泥鳅挤入篓子里——许多泥鳅都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挤入篓子里的。若遇到鳝鱼。则要抓住它身体长的特点,迅速出击,用手指将它钳住,并且不等它溜出手指缝,就放入篓里;只要进了篓子,它就是再怎么扭转摆动也是徒劳的了。
入冬后,各处山塘逐渐干涸。塘泥坼裂,这也是捉泥鳅的好时机。在梅斯柏十三岁那年,他常和梅武柏一边放牛一边去山塘挖泥鳅。那时候,他们家养着两头牛,小牛因为太小,连牛鼻桊还没穿呢。牛绳只是绑结在小牛头上。
在那十几口山塘里,他们到处挖泥鳅;牛儿则放在附近的山坡上吃草。跟在田里不一样,在塘里挖泥鳅得先找到泥鳅洞,然后顺着洞追踪。一般只要找到洞口,总能挖到泥鳅。所以收获比较稳定,几乎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挖到二三十条或大或小的泥鳅。
把泥鳅带回来,黎双凤就会煎给他们吃,当然大家都吃。次数多了,梅桑莲就有点不屑,她说:“这两个人天天都挖泥鳅,太嘴馋了!”她这么一说,兄弟俩是觉得难为情。但是,黎双凤却支持他们,说:“只要能挖到,我煮一下也没什么;这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收获最大的一次是在即将干涸的水塘里捉到两条大鲫鱼。那天放牛,真是门板挡不住造化,因为水少,两条巴掌大的鲫鱼已是裹满一身泥浆在扭动……这么肥美的鲫鱼到了手里,简直是一笔财富,梅斯柏的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一直到晚上躺在卧榻上,脑子里还浮现着那两条鱼……
春末夏初季节,还可以点着火笼在秧田里夹泥鳅、鳝鱼。火笼是用铁丝编成的,还有木头提手。夹钳的夹持部位有钝齿,好夹住滑溜的泥鳅或黄鳝。一般都在傍晚时候准备好干柴,天黑以后就可以出发。
天黑以后,田野里到处是蛙叫虫鸣,估摸着泥鳅和鳝鱼都出来透气了,梅斯柏他们就背上背着干柴,腰里系着鱼篓,左手提着火笼,右手持着夹钳,披星戴月地出发了。这时候的泥鳅和鳝鱼都比较迟钝,加上又有夹钳,很容易就能逮住。水沟里、秧苗缝隙里都有泥鳅和鳝鱼——它们正纳凉呢——,几乎都是在打盹的状态下就被人夹了起来扔进篓里去了。
收获是可喜的,但也难免遇到危险。梅斯柏就不止一次地遇到过蛇——既有在秧田里游动的不知名的水蛇也有盘踞在田埂上的白花蛇。这种情形,梅斯柏只有退避三舍。
涨大水时,也是捞鱼的好时机,河里、水沟里、小溪里都可以捞鱼。因为水急,只要用捞子拦在狭窄处,过不多久提起来一看,往往就有落网的鱼。
梅斯柏还看见过人家抢鱼的情形。
有一次,梅石豆家养的水塘里浮起了一条受伤的鲢鱼,只见它缓慢地啮着水,时不时地想沉到水底去,却做不到。因为是要死的鱼了,所以谁都可以捡。
就见五六个大小伙子同时伺机下手;他们有的拿着捞子,有的拿着竹箩,有的拿着破渔网,还有的举着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