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期盼着,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只是个错觉呢?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也要去证明顾钦辞和那个孩子没有关系。可是现实一次次打在她的脸上,又疼又响,甚至当她想还手的时候,连打谁都不知道。
相逢太晚,晚到只能喟叹。
纪若拙在心中举起刀,斩下乱麻般四散纠缠的心绪,忍着疼痛,开口对所有举着话筒和摄像机的人说:“各位,孩子的身体情况我们也很关注,但是请给他一点时间和空间。我相信孩子已经挺过难关了,所以拜托大家不要报道太多他的隐私。毕竟这件事情里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无辜的人。”
一些记者的脚步顿了顿,“纪小姐,我们只是想问问他的情况。”
问什么情况?纪若拙轻睨了一眼,并不打算买账。嘴和手都长在他们身上,真让他们靠上前去拿到了什么消息,话怎么说、报道怎么写,不还是他们说了算?
她对着媒体莞尔一笑:“有关孩子的情况,我想事后有必要的话,顾二爷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不妨问问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你们能用他的身体情况卖什么新闻?仅仅因为他差点被误认成顾二爷的私生子吗?还是说……有人到现在都想着用他造谣生事、欺瞒群众?”说到最后,她的神色渐渐凌厉起来,颇有几分顾二爷的气场。
另一些记者闻言也站住了身子,不敢再往前走。
在新闻界,误报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事件被漏报错报,只看其严重程度是否得到上级的重视。
纪若拙的话,没有人敢当成耳旁风。顾二爷对她的重视,在场长了眼睛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她是虚张声势那还好说,万一她是动真格的,就等于惹恼了她背后的顾二爷。责任追究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报道顾二爷的负面新闻,本来就是铤而走险、不成功便成仁的举动。若不是盼着这个卖点能一炮走红,他们连顾家的边都不想沾。
只可惜经过证实,一切都是空穴来风,现在他们心里真是一点底气都没了。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纪若拙占着理,到时候就算一纸诉状交到法院告他们污蔑诽谤,也不会有人说是顾家仗势欺人。
况且,就算传闻是真的又能怎样?只要顾二爷下定决心、不择手段地隐瞒,不见得就捂不住这个惊天的秘密。
谁也不知道顾家的手到底有多长,到底能遮住多大一片天,但是,谁都不想用自己的饭碗去验证答案。
顾钦辞在与医生对话中不动声色地回了一下头,视野的边缘处,她的背影高挑明艳,在苍白青灰的世界里成为唯一的色彩。深栗的卷发垂在腰际,随着她的起伏的情绪晃动。在成群的记者面前,她的孤身一人显得异常单薄无力。听不太清她说了些什么,那些记者像是被她说服了似的,怯怯地看了这边一眼,止住了脚步。
eic见场面僵持,便退到一旁联系了海晏的公关团队和律师团队,随时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与顾二爷的作风相仿,海晏国际的运作是极重视效率的,他的电话挂了没多久,集团内部就有了动作。各大媒体陆续将记者召回,作为交换,顾钦辞默许他们在版面上置入了他和未婚妻的合照。
这是顾二爷在媒体面前首次公开亮相,旁边依偎着他的如花美眷。作为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足足占据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一周之久。
极少有人知道,这一切并非是顾二爷亲口吩咐的,因为那时顾二爷一直在医生办公室里签字、办理转院手续,完全顾不上外面发生了什么。eic也曾犹豫,甚至进去汇报过纪若拙自作主张的行为,换来顾钦辞不轻不重的一句,照她说的做,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问我。
eic瞪了瞪眼,“二爷,公开您的照片还不是大事?”
顾钦辞签字的手微微顿了顿,放下笔,目光朝前方看去,晚童正守在儿子的病*前,抚着他输液的手背轻声低语。他把签字板交还给护士,面色平静道:“你知道她为孩子牺牲了多少吗?”
eic点头:“晚童小姐是小少爷的亲生母亲,母子情深,可以理解。”
“我说的不是她。”挺拔清俊的身影转了过来,被窗外投进来的夕阳切割成棱角分明的形状。霞光经过他的宽阔的肩膀时被挡去了大半,轮廓融入光影,虚实交映。他清澹的嗓音仿佛和夕阳一同自天边遥遥而来,“是纪若拙。”
eic怔住。
“她能为孩子牺牲的,我为什么不可以?”顾钦辞走进洗手间,用凉水冲着手,手背上的伤痕已经被护士涂好了药水,他却毫不在意地冲了个干净。eic忙递上纸巾,他擦干手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合照拍得怎么样?不难看吧?”
没想到从来一丝不苟、心中只有事业的二爷竟然会关心这种问题,而且态度听上去又不像是在开玩笑。eic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嘴着嘴迟疑半天,如实相告:“二爷,我没见到刚才那些照片,也不知道拍得怎么样。要不然把记者叫回来,再重新摆拍一下?”
顾钦辞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不用。”她天生丽质,就算是技术再差劲的摄影师,拍出的照片也不可能难看到哪里去。顾钦辞不禁照着镜子打量起了自己,西装革履,身材匀称,虽然这不是他最名贵的衣服,穿着倒也还算体面,足够配得上她。
想到这里,漆黑如墨玉的眼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