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错了,你叫阿丑。”那个少年浅笑着,慢慢地拉开梁灼紧抓着他衣袖的手,淡淡道,“你只是做梦而已,你是阿丑,是灵界的庚生子。”
“不是,不是,你之前说过……我是梁灼的,而且……我还记得,我的父王叫梁子雄,还有……还有……”梁灼睁大了眼睛,快速道。
“你太累了,阿丑。”那个少年,看着梁灼焦灼不安的眼睛,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轻声道,“阿丑,哥哥知道你最近收集亡灵很辛苦,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被亡灵吞噬了自己。”
“没有……没有……我没有记错,我记得是相思将我抓走的,我记得她说她要去救人,啊,对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清水墓,还有田新堂,对了对了,我们是为了安置好青菱才来的溪镇啊……”梁灼抓住那个少年的胳膊,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停地解释道。
“没有,从来都没有这些事。阿丑,这都是你自己被亡灵吞噬所造成的幻像,你看,青菱不是好好的吗?”那个少年朝旁边指了指,梁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脑袋忽然轰地一下炸开了。
“阿丑,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和青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走过来,一蹦一跳的,眨着眼睛看着梁灼。
“你是……青菱?”梁灼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可置信道。
“是啊是啊,你还要问多少遍啊?”那个和青菱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撅着嘴不满道。
“你怎么……你怎么没死?”
“我为什么要死?”青菱掰着手指头,白了一眼梁灼没好气道。
“走吧,我们回去了。”那个少年牵了牵梁灼的衣袖,微微笑道。
“不对,不对……青菱明明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梁灼停在那,低着头,眉头紧锁,念念有词道,“不对,不对,我明明还记得哥哥你给我留下,留下一个……”
“是汝且归去么……”那个少年嘴角噙着笑意,温情脉脉地看着梁灼,柔声道。
“是的,是的,就是我们从田新堂回来的时候,你还哄着我睡觉,可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那张纸条……那张……”梁灼眼睛一亮,像抓到什么救星似的,立刻兴奋起来。
“我没有写过。”
“那你怎么会知道?”
“你只是中了亡灵的怨毒,迷失了心窍,产生了幻觉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梁灼失魂落魄地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我记得,记得那个侏儒狠狠地鞭打相思,记得,记得青菱就躺在我身边,就在那桥板之上躺在我身边,没有了气息……”
“好,那你说,青菱是怎么死的?青菱为什么死了?”
“我……我……”
“你什么?”
“我不记得了……”
“你不是不记得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你只是被那些怨毒渗入了心肺……”那个少年对着梁灼微笑着,朦朦胧胧的,他的笑意就好像水边的月亮那般渺茫,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凑到梁灼耳边低声说,“阿丑,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吧。”
“是啊是啊,初蕊夫人给你的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哦,我们要赶紧回去……”青菱在一边,连连点头道。
“初蕊夫人……”梁灼怔怔地愣在那,不可思议地念叨着,“初蕊夫人……”
“阿丑,你连初蕊夫人也忘了吗?”那个少年的声音如同蜜糖一样在梁灼耳边响起。
“没有,我记得。”
“记得,嗯?”
“我记得我记得,初蕊夫人说一个月后我就要学习舞谱……”
“嗯,你终于记起来了……”那个人的声音像春天里融化掉的浮冰,冒着淡淡的热气,融化,融化,一直在融化……
“可是……”
“可是,你累了。”
“我……”梁灼刚想说什么,那个少年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梁灼的耳朵从没听过那样的声音,是花朵盛开的声音,是云朵翻身的声音,是清晨,是七月半西湖湖底青涩的莲子,嚼起来咯嘣咯嘣的声音……
梁灼觉得耳朵里像是灌了蜜糖,晕乎乎醉醺醺,甜得发晕发腻,终于垂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