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令儿
(1)
初时,为何会开口?阿乐问我这个问题之时,我只是淡淡一笑。
我自幼受族中长辈垂爱,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妇人之于我……更是如一件衣衫,或华丽,或清雅,或华而不实,或虚虚假假……日子久了,那些在世人眼中漂亮的脸孔,在我眼中,却是一样的。一样的胭脂勾勒出苍白无色,一样的笑容可憎。
遇到阿乐那一阵,我正闲来无事,族长之位须我年满二十,及冠后方可接之。在这之前,我要与时下贤士们一样,去四处游历,开阔视野,我想左右无事,便一路游玩。那日,正游到西山……西山山脚下,我看到陈四与商七的侍卫围着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我一时好奇,便命人将车赶到近旁。
那时,阿乐的声音正好传出。清雅中透着几缕沧桑……就好像车中女郎经过风浪无数,己将此生看透般。我心下称奇,听那声音,车中女郎颇年轻,她却自称丑颜,面对商七陈四的嘲讽,她却应对稳重,哪怕她的侍卫被制住,她依旧端坐在车中,未见丝毫异常。
这样的女郎,着实奇怪……
一时好奇心大起,我开口。另陈四商七退去。
(2)
第一次听到平七的名字,实在是平常之极,那日游西山,幕僚说山风中有浓浓的烤野味香味,便提议前去一观,我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思,随他们去。
反正也是闲游,去哪里并不重要。
那句聆山风,食野味,人生一大乐事的话,倒颇有几分放纵的味道,我便随口问了此话出于谁口。没想到,那平家二郎竟然说此话出于平家七女。
我顿觉意外,在相识的妇人中,哪怕出身显赫门庭,也很少有女郎能说出这番心胸宽广之言,时下的妇人,总喜欢把自己打扮的秀外慧中,像待估的商品,任天下士族子弟遴选。
平二郎去唤平七,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期待。只是那丝期待在看到一抹青色远远行来后,便瞬间退去。
太过平常的妇人,沉稳,谨慎,眼底有着胆怯之色。与其她妇人并无什么不同。那一刻,我怀疑那句话真的是出自她口。抑或从别人口中所出,却被她据为己有,至于目的,无非是引得我这个殷氏嫡子侧目,从而收归己有,再而平氏获利。这样的妇人,我见过无数。
对她失去兴趣后,我便挥手扯下车帘,隔开一切,我听到有脚步声向她而去,听到殷十出声说收她入府。我淡淡一笑,想着平七女也算机关算尽,这样的归宿对她来说,或许合适。
我从不觉得平七会拒绝。
所以她摇头那一刻,我觉得很意外。从小到大,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可不多。虽然端坐在车中,我还是隐约能看到那抹青色身影站得直直的。
她说……殷家势大,平家势弱,她暗讽殷十以势压她,迫她入府。
不可否认,她说的是事实,可她敢这样直白的说出,还是让人刮目相看的,至少,我听到手下几个幕僚就在一侧小声说着,此女颇有骨气,堪为妇人标榜。
可她没搞清一件事,那便是殷十不是我,不是那些天下闻名的士族贤士,他是个fēng_liú郎君。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妇人。他院中妇人多如牛毛,可他似乎还是嫌少,每次出府都要带回几个。
那些被殷十带回的女郎,皆出于自愿,她们宁愿委身‘殷氏门庭’。
族中长辈对殷十所为虽然颇多争议。可有我这个长兄照抚,有父亲调停,殷十依旧故我。果不其然,殷十怒了。竟然想将平七以艳伎之名收入府中。
听到这里,我摇摇头,不知笑这平七痴傻,还是笑她不自量力,一届平氏弱小庶女,竟然敢与殷十叫嚣。最终,还是被殷十命人押下。
我虽早知此事必是这样的结果,却不免心生几分凄惶之色。
心中叹着天下妇人皆如此之时。平七出声了,她的声音很悦耳,带着淡淡的凉,微微的软。
她说:五郎可还记得,晌午时,妾还与五郎邀约……
是她,竟是她。第一次,我出口之前全无考究。
我说……慢。
许久之后。我才恍然,一个慢字,让我与她的一生,就此改变。
(3)
再次见她,她竟易容成一小儿。那时,我还不知她便是阿乐,我对女郎从未上心,饶是觉得平氏阿乐有几分聪慧,也只是眼神随意扫过,并未认真看过她。以至她并不精湛的易容之术,却未被识破。
当时,不会有女郎轻意易容成小儿,要知,这世道,还是生为女郎幸运些。就算她做错什么事情,世人也会因她是女郎,而轻意原谅她,如果此女容貌尚可,再有些学识,想活的富贵并不难,谁会好好的贵女不做。却易容成小儿模样,去做食客幕僚。也只有阿乐能做出这种事。
后来我才知,平琅竟然想将她送给陈鞘,那个年过四十的老匹夫。阿乐便顺手推舟,演了出金蝉脱壳。所以她才投到殷氏门下,想扬名后与儿郎并肩,那样平琅便不敢打她的主意。
这个傻女郎,她可知,若她假扮儿郎的事情被平琅知晓,再随意散播出去,她的名声便毁了。还没等她与世间儿郎比肩,她便己身败名裂。每每想来,我都庆幸,都感激于那地动之灾的到访,或许这样很冷血,可那些淮阳庶民氏族与我何干,他们是死是活我本不关心,之所以听了阿乐的话,只是因为阿乐说,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