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山丘上呼吸着新鲜沁凉的空气,一阵风吹起我粘在脖子上的发丝,我蹒跚地跑下山丘,穿过茂密的草原,直冲入河边的参天树林。
耸入天际的松树闻起来芳香扑鼻,树下的一层软软厚厚的针叶,仿佛已经静躺了百年之久,我颓然无力地踏上铺满落叶的地面,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一张魅惑的脸浮现在我眼前,他陪着我坐在了地上,看着天上的云絮。
蓝色的天上飘着一块一块的浮云,时而滚作一团团的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绕着这个山峰飘忽而来,又悠然地从另一处山峰飘忽而去。
突然间,天色暗了下来,白天忽然变成昼夜,暗夜的空气显得湿重,黑云遮盖了蓝天,未被云层遮掩的几颗星辰看起来非常遥远,寒亮。
我惊慌的看着天,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身旁的人忽然不见了,四周的黑暗似乎无定形,无止境,仿佛置身于一片荒凉、死寂中,在未知的混沌中,我迷失了方向,到处乌漆麻黑,令人感到生畏。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憋闷,好像全身都被禁锢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我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可越挣扎,那种憋闷的感觉越重,这时,一声低沉的喘息在耳边响起,顿时眼前的红花绿柳,明媚春光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我倏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孔。
慕容文谦,他就是我梦中的那个人。
我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恍恍惚惚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没说什么,倒是轻轻的松了口气。
“你的烧退了些,感觉怎么样?”
我这才发现,之前那种难受的感觉好像已经消失了许多,只是——身上好烫。
刚刚梦中那种憋闷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我低头一看,他的双手紧抱着我,颈项交缠,肌肤熨贴,两个人连呼吸也是融合的,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来不及说什么,挣扎着就要起身,他感到自己的失礼,松开了我。
我低下了头,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道:“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这样的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透出了一丝冷意,看着我道:“你在怕什么?”
“我已经感染了疫症,是吗?”
“是。”慕容文谦的声音非常低沉,慢慢低下了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沉默半响,突然将我搂在了怀里:“不要怕,我会治好你的,你一定会没事!”
我蓦地一下推开了他:“不要靠近我,我不想连你也有事,这样,没有任可以救我们了。”
“他不会有事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兰姨推开门,走了进来。
“丫头,来喝药!”
我看了兰姨一眼,端起她递在我手中的碗,一口喝了下去。
“明日你就别下楼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听了她的话,我的鼻子一酸,泪水抑不住的夺眶而出,吧嗒一声,滴落在自己的手上:“你们把我送到另一条街去吧,我不能在这里了。”
慕容文谦感觉到了我脸上的那点湿意,愣了一下,轻轻的伸手抚摸了脸颊,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伸手过来拧了拧我的脸:“我不会送你走的……”
“你能公平一点吗?我也是被感染的人,不能在这里。”
“你这丫头,真是不听话,你再这样,我毒哑你。”
兰姨的声音有些薄怒,一边接过我手上的碗,一边说着:“你还不知道,我是五毒教的教主,再乱说话,我可不会留情了。”
“行了,别吓着她。”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此话一出,我亦无任何感觉,慕容文谦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自己已经是一个快死的人,为何我还计较这些事,何况我本来就喜欢他,只是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死时的模样,就算他不爱我,可是他也会伤心,我一向只凭一腔感情来控制自己,这个时候的我,未必聪明,却是最脆弱的。
我又抬起头看着慕容文谦。
他掏出一条手帕递给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突然道:“芷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今天是小年夜。”
“哦……”我这才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过混乱,让我几乎都忘了日子,已经快要过年了,今天已经是小年夜了!
往年的小年夜,宫里处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热闹非凡,而我也会穿着最漂亮的新衣坐在大殿上,与父皇一起过年,似乎我在北魏的皇宫里也从来没有过过年,每次都卧病在床,已经两年了,两年都没好好过过年。
我心里颓然的想着,喃喃道:“应该挂一些花灯。”
慕容文谦看着我,低叹道:“是啊,往年的小年夜,扬州城都会有花灯会,大街上两边全都挂满了花灯,有走马灯,琉璃灯,荷花灯,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非常漂亮。”
“慕容大哥……我……”
“不管怎么样,我要你好好地活下去,懂吗?”
听他一言,我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那么固执的想要求生!
但这个时候,我的病情已经加重了,嘴唇苍白,眼角眉稍全都是倦意。
我转头看着他,一脸苦涩的笑容:“我答应你。”
说完,我极力压抑着咳嗽,但脚下的步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