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情丹为何物?”
“化情丹乃门中不传秘方,可以化去心中情念,服下之后一切情念便烟消云散。只是此丹毒性巨大,若服下,会损伤经脉修为倒退。那两位因念及感情不忍割舍,万般祈求,死活不肯服丹。最后掌门大怒将他二人送往问心池惩戒半年。那位女真人修行还不够精深,又情根深种,哪里受得住池水的蚀骨折磨,不消一月便身殒了。这位老祖却是个坚韧之人,他苦苦抵抗数月之后,心一横,最终手持一把神剑斩断了自己的情根,才从这苦海里脱出身来,现在门中正罚他看守问心阁,闭门思过。”
炼缺心中大骇,“门内还有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朱志凌面色一冷,“门中清修修的便是无欲法门,这等浪荡之人你何必同情,败坏门规自然是要受到惩处。他若愿意洗心革面,当初便应该服下化情丹,门中也不会不给条生路。若是不肯服下,怎能不惩戒一番,以肃清我门中清修之风。在这问心池中死去,只怪她堪不破红尘,情念太重,这种人即便活着,也成不了大道。”
炼缺有些唏嘘,“那位女前辈若是有你这样坚定的心念,哪里会牵挂世间情-爱,或许就能躲过这一劫。”
“你且要以此为戒,时时自省,我等修的是长生大道,千万莫以小失大了。”朱志凌肃然道。
炼缺知道这是好友在提点自己,郑重的点点头,“那位出窍期老祖的神剑也当真厉害啊。我听闻情根乃存于欲-念之中,并没得实体,可要如何斩断?”
朱志凌道,“据说那把利剑名叫情斩,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灵剑,用以斩断一切凡尘俗念。这剑颇有灵性,看不惯这世间一切俗人痴念,是以叫做情斩。若是乖觉顺从于它,只消受点皮肉之苦,情根斩断之后便将过去心中所念皆数淡化了,若是负隅顽抗,闹得个身死道消也是有可能的。不得不说它也是把杀器,令许多人闻之丧胆。”
“果然是个厉害的,听闻便觉得不可思议。”炼缺道。
“嗯,此剑这般品性,谁做了它的剑下魂也不冤枉,你若守得灵台清静,它又奈你如何?”朱志凌颇有些愤世嫉俗。
两人又聊了会才拜别了阳长老离开顶峰。
到了谷中,炼缺还记挂着问心池旧事。他出世到现在,治病那几年便天天听碧瑶说经讲道,留云对他的教导更是苦口婆心,来到上清门以后一直苦修不辍,也不知情念为何。
他只是好奇这修行之人原本皆应该灵台清静,怎的就突然生出一股欲-念生生毁了多年的修行,折辱了自己。这着实让他想不通。
世间万般情念无非是爱情,亲情,友情三类。修行之人一旦筑基,跨入仙家门槛,便增得寿数,于尘世间的人伦之情倒是容易看淡,只是爱情却是红尘一个难逃的劫难。碧瑶曾说,男女之爱皆因一个“色”字迷了心窍,色乃色相,虚化外物矣。
炼缺还记得阳长老曾在讲经堂讲到,修道之人修的就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不得被愚癡妄想所盖,不见自性真心。必需破除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离一切诸象,不应住色生心,才能不住于相,到达清静无我之境界。
此般想来,万物苍生本一体,意念不存于外相之间,便不会被尘世万物所迷惑。修道修的第一层便是看破外相,若这等虚妄表象都堪不破,把个虚幻表象看成了本真,岂不是容易受到蛊惑,迷失了心性?他内心叮嘱自己皮囊尸身皆外物,以后要秉正心性,切不可被外物所迷惑,乃至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在外人看来,他这般想也显得有些迂腐了。正是少年不知情滋味,他都未曾踏进情中,哪里能探知这里面的万般滋味,世间的情仇怨恨岂是单单由着一个皮相主宰沉浮的?他现在年少不知人事,站在局外不沾片尘,岂敢夸口说已经堪破红尘?只是,这皆是后话。
待到第二日,炼缺自往问心阁前去了。
此途一路还算顺遂,因为去的地方乃门中重地,也由不得他独自前去。阳长老一早便携着他御空到了问心阁所在的灵隐山脚下。
灵隐山原本是祖师修行的峰头,气势巍峨,山中多墨竹,皆数丈。墨色枝叶纵合掩映形成一片铅云,将阳光阻拦在外。走在林中,只觉得云气撩乱,山色昏蒙,有些肃杀之气弥漫在四周。
炼缺紧跟在阳长老身后,直至山顶,两人都未交谈半句。
山顶有些突兀,除了一间耸立在云中的高大殿宇,地面寸草不生。殿宇精铁所筑,强悍无比,古铜烧作瓦片,闪烁暗金光芒。飞檐上站立怒吼麒麟,立柱上雕刻上古凶兽,气势逼人。
阳长老将炼缺送至殿宇门口,恭敬唤了一声,“晚辈阳啸天拜见赤松老祖。”
炼缺也跟着恭恭敬敬低下了头,不敢吱声。他长到现在,还未亲身见过出窍期的老祖。
不久,便见一位身披黑色法衣的中年男子步出殿来,这男子身长也有八尺,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眼凌厉,薄唇紧闭,面色肃杀,冷淡的开口道,“你且退下,留下这小子便是。”
阳长老恭敬离开。
炼缺被这迫人的威压压制的一直无法抬头,他只能咬紧牙关生生忍着,不让自己跪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周身一轻,那位老祖开口道,“你过来。”
炼缺走了过去,抬起头,看到面前的男子,心里一时有些犹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