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之前种种都是心照不宣的试探,那么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是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依着展欢颜对单太后这个女人的了解,哪怕北宫驰会为了和她赌气而较真,单太后也绝对不会把自己这么一个明显存了外心思的人引到北宫驰的身边去。
所以她会这么多,就是试探虚实,想要逼着自己破宫发作,以便于她观察和掌控弱点。
而此时,哪怕明知道单太后这话不当真,展欢颜再不能坐以待毙,当即就是一咬牙摆正了神色道,“太后,这份荣耀,臣女不敢领受!”
单语乔瞠目结舌,忍不住道,“你这是要拒婚了?”
她是不明白单太后话里的虚实的,只觉得展欢颜这样的作为叫人匪夷所思。
单太后脸上的笑容不改,只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拢着杯中茶叶道,“为什么?”
“为了展家的名声和内里和睦,臣女只能辜负太后娘娘的错爱了。”展欢颜道。
当着单太后的面,她很清楚什么样的理由才是最合适的。如果要当着单太后的面直言她是因为个人的原因而不想嫁给北宫的,那她就更会成为单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非要被拔除了不可。
“没想到你还是个孝顺孩子!”单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嘲讽。
展欢颜对展培做的事情,虽然北宫驰没有对她言明,但是在她这个位置上的人,想要查一个侯府内院的消息,还不在话下。
只是单太后和展欢颜双方面都不知道的是,现在展家传出来的消息都是经过了有心人士的过滤,所以单太后知道的部分——
也只是北宫烈想要透露给她的部分。
因为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展欢颜的一切作为,单太后对她这样的说辞定是不信的。
展欢颜不语,只就谦卑的垂下头。
单太后没再说话,殿中的气氛却在无声中逐渐冷凝。
展欢颜倒是安之若素,旁边跪着的单语乔则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整个心都惶惶不安。
半晌,就在展欢颜估摸着单太后大约是要耐性耗尽的时候,忽而听得她淡淡的一声道:“起来吧!”
展欢颜心里虽然怪异,但却没有迟疑,当即就顺从的爬起来。
单语乔则是大为意外,不可思议的猛地抬头看向单太后,这才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冷硬而陌生。
单语乔的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就听单太后依旧是语气清明的开口道,“到外头去跪着!”
一句话,突如其来。
“是!”展欢颜却是想也不想的已经应了,恭敬的屈膝福了一礼,就转身往屋外走。
单太后微微一怔,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暗暗提了口气——
这个丫头,可远比她所预见的还能沉得住气,面对这么大的苛责,竟然连一句原因和辩解都没有。
“站住!”单太后的心里一闷,脱口喝道。
“太后娘娘还有何吩咐?”展欢颜回头。
单太后冷冷的看着她,“知道哀家为什么罚你吗?”
四十六岁的女人,此时早已不年轻了,但是因为保养的好,脸上连一丝的细纹也没有,肤色白净细腻,还宛如三十出头的贵妇人一般,而同时,这女人的眼角眉梢更是显露出一种只有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尊贵之气,只是如今被眼中怒气一冲,反而透出几分阴鸷和恐怖来。
“天地君亲,太后是君,展家的臣子,哪怕臣女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名声,但是污泥太后也是不争的事实。”展欢颜微垂了眼睛,只做看不到她眼中情绪,“所以,臣女甘愿领罚!”
单太后就是有心找茬,她也只能受了。
展欢颜说罢,就径自转身走出去,端端正正的跪在了烈阳之下。此时虽然已经接近十月,但是北方的十月依旧骄阳似火。
展欢颜走出殿外,眯眼看了看天上高悬的太阳,然后就不动声色的跪下。
因为是要入宫,今日她着装也是十分正式,里外合起来足足穿了七八层,这么晒着,不消片刻额头上和背上就都泌出一层的汗水来。
蓝湄和墨雪两个跟在旁边暗暗着急,可这是在宫里,两人为免节外生枝,却是连劝一句都不能,更何况——
她们虽然才跟了展欢颜一天的功夫,可是对于展欢颜说一不二的个性也都清楚,更不敢自作主张。
展欢颜的脊背笔直,表情平静的跪着。
殿中单太后坐在榻上远远的看着,却是面色阴沉,陷入了沉思。
这会儿殿中没了外人,单语乔就爬起来,走到她身边一边帮她揉捏着肩膀活络血脉,一边皱着眉头不解道,“表姑母,这女人这是唱的哪一出?”
她的表姑母贵为一国太后,自是权威无限,不管是谁到了这里,不都该是竭力讨好小心翼翼的吗?若是犯了错,哪个不是诚惶诚恐的告饶?哪有像展欢颜今天这样——
单太后都还没说什么,她就先给自己定了罪去领罚的?
“你到底也是磨砺不够,这才正是这个丫头的聪明之处。”单太后道,唇角牵起的笑容冷酷,“她这是知道依着她做下的事已经是把哀家得罪的狠了,哀家肯定不会轻饶了她,所以才使了这一招先发制人。她自己先揽了个说得过去的罪名在身上,一则是叫哀家出了心里的这口闷气,二则也是仗着她人在宫里,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