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吃了慕飞的心都有。
张邑小傅商号,开始卖升级版的皱纸,纸张皱的品质,跟宝刀一样。
宝刀让皱纸皱得更漂亮的秘诀,是用苦竹来编匾。纸浆在苦竹匾上晾干,天然就有纹路。
这样的纹路,确实可以让纸张表面添些皱纹,然而还不够。
细竹条编出来的纹路,是菱形。三角形是稳定的结构,但菱形并不是。压住三角形的边角,无法让三角形变形,菱形,却可以拉长、压扁。
平常的竹织物不会变形,因为织的时候将竹条尽量贴近,把菱形变成了尽可能贴紧的线段,而且竹织物旁边都编有竹边,阻止了竹条乱跑。
但宝刀编这竹匾时,刻意留下菱形,而且没有编上竹边,倒是加上了竹把手。当纸张晾得半干时,把手一合拢,一丈长的竹匾就拢成了六十寸。
这代表着上面一丈长的湿纸,也被压缩。
像豆腐皮一样的缩起来。
竹条在它们上面留下的刻纹,也就漂亮的缩在了一起。
这法子说复杂真不复杂,说简单的话,宝刀不信别人脑袋一拍就能想得到。
虽然她自己也是脑袋一拍……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拍到一起去!
宝刀看过小傅纸坊造出来的纸。那是大乔拍到她脸上叫她看的。看完之后,她就气冲冲找慕飞算帐来了。
慕飞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面对女魔王随后补过来的第二拳,大叫一声:“停!我冤枉——”
“冤枉个屁?”
“真的不是我干的,是正巧——”
“有这么巧?”
“是啊是啊!”慕飞眼望宝刀,希望自己脸上展现出百分之一百的忠诚,“你想得到的,人家也想得到。只是时间问题。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你要对张邑的能工巧匠有信心。所以,相信我!”
“哦!”宝刀慢慢地扬起嘴角,放下拳头。
慕飞松了口气。
宝刀提起裙子就拿脚踹了:“师父都承认了,你还抵赖个屁!!”
慕飞双手抱头一溜烟跑进了门里。人当能真是无限的。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跑到这么快。门“砰”的摔上,宝刀一脚踹在门板上:“不中用的东西!敢做你就别不敢认!”
慕飞心惊肉跳:“白宝刀,跺坏门板你要赔的。”
“我好稀罕赔你块门板!”宝刀又踹上一脚。
“白宝刀——你说师父承认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宝刀找到简竹,问这商业机密,傅家商号怎么会知道的?简竹承认,他觉得宝刀分号没前途,所以把慕飞手里掌握的皱纸机密卖给了傅家。傅琪为了大米之战,跟瘸子秦有利益冲突,正好借皱纸围魏救赵,给瘸子秦背后戳一刀。
慕飞郁闷坏了:“都知道是师父的意思了,你还找我算帐干嘛?”
“师父的意思,你就没责任了?他让你杀我你也杀我?”宝刀手脚比舌头快,才问上三句,已经踹了两脚,打了五拳。
慕飞不知被问住了,还是被她的暴力吓坏了。房间里没了声音。
“而且我已经跟师父算好帐了!”宝刀嘴贴在门缝上,喊完这句话,黑葡萄眼两边打转,看还能从哪里杀进房间,把这坏小子拉出来。
有了,窗子!
宝刀爬上窗台。这年头用的都是木头窗。如果要取光,窗板打开,风也吹进来、小虫也飞进来。如果不想吹风,关下窗板,那屋里就黑洞洞,光线也进不来了。
夏天,虫子不该放进屋,可是总不能不照明。于是有人发明了纱窗。用轻软的纱来糊窗子。又有人发明了百叶窗,可以挡虫子,但风和光线仍然能流进室内。
纱贵,慕飞这儿用的是百叶窗。
宝刀在百叶之间,看见慕飞躲在屋角柜子后头,颤声问:“你你你——你跟师父算了什么帐了?”
看慕飞怕她怕成这样,宝刀心里没来由的想笑,暂时不进去揍他了,只是把脸一板,告诉他:“师父可比你有担当!我找他,他可没有跑,更没有躲起来。”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不敢揍他!”慕飞气乎乎地还嘴,又问,“然后呢?他怎么说?”
简竹他坦率地向宝刀承认:对,他卖了她!因为从大局考虑,他觉得这样更合理。她结束手头业务,他会给她派新任务、新奖励。
宝刀仍然觉得受了委屈。她不想就这样算了。
于是简竹给她另一条路——
就算师徒情份已尽,当初买徒的钱,加上养她的费用,扣除她帮他赚的工钱,就算两两相抵。从此以后,他不再管她。
但她给慕公子“耳鼻损毁”,被判徒一年,加上逃狱,翻倍重罚,徒两年。现在她还有一年零四个月的刑期未满。如果她逃跑了,算简竹监管不当,简竹要向官府支付罚金。
如果她不再听从简竹管理,简竹要她把罚金先给简竹。
那是八十两银子。
多吗?傅老太爷那伙妻妾昧下了家里的一包珍贵器物,栽赃给二娘,价值就十倍于此。
少吗?宝刀跟慕飞起始银不过十两,照样在张邑燃起了一把火。
一个两年徒犯的身价罚银,不多不少,也就如此。
慕飞“切”了一声:“不用说,你是拿不出这笔钱了!”宝刀分号虽有盈余,但被瘸子秦一整治,转眼又亏掉不少。再有,有盈余,也不作算她的,五成要交回总店,剩下的五成中,要给伙计、投资者分红利,轮到宝刀手里,也没有多少钱。
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