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书恒知道这件事,还是在那家商户挑聘礼进门的时候。她压根没让聘礼进门,让他们怎么来得,怎么挑回去。那家独子不肯依,带了一帮子混混来寻麻烦,也不知怎么的,竟能畅通无阻的从大门口进入星辉院。结果被落书恒一脚一个,踢成一堆猪头,这才乖乖的将那庚帖交出来。
落武知道此事,勃然大怒,落家的女儿怎能嫁与商户为妻。此事之后,刘氏不敢再私下替她定下婚事。
不到半年,落武亲自给落书恒定了亲,对方是北方修真大教木灵派创始人木灵真人的亲传弟子左天启,这个婚事,将木灵派和岳南落家紧紧联系在一起。
崇武二十八年,落武与银月城妖王战于白鹿野,死于妖王剑下。同年秋,落书恒通过除妖师考试,在其外家的帮助下世袭和浦西大营统领,掌管落家,御赐星辰仙子名号。
落书恒两手空空,一骑红马前往北地,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含香放下白纸,有些茫然。
夕阳照在星辉院中,将景物陇上金光。
秋千替含香换了一杯热茶:“小姐说,此茶虽苦,却苦不过人心。”
含香接过茶杯,一口气喝下去,茶还是那茶,味道依旧是那味道,却不觉得如何苦了。
她看着两百年前落武所制的秋千所在,不能说落书恒在落武的心里没有一点地位,可他终究对对女儿痛下杀手,这个父亲,这个父亲,她想不下去,叹了口气。
幼年的落书恒,想尽办法,也不过是得到父亲的一点点关爱。而那落武,又怎下得了决心伤害一个对他怀有孺慕之情的女儿。也难怪落书恒死了心,抛下这一切向北地去了。
“敢问秋千姑姑,如今的落家,可还有人活下来。”
“旁支的也许有一些活着,却早与主家没有来往。”
含香咬了咬下唇:“那刘氏,落迪,还有刘氏所出的女儿,又是如何过世的?”
秋千低下头:“小姐,也是没有办法。”
原是如此。
含香并不感到意外,她将手中的茶一口喝下去:“我明日再来,秋千姑姑可还是在此处等我?”
“是。”
含香大步出了星辉院。
她的脑子里想得都是落书恒,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有才华,又聪明,还有一副世上一等的皮囊,却是爹不疼娘不爱,想得到的一样没得到,凭空承受了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一生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这样子活着,哪里算活着,只不过是没有死罢了。
推开房门,白砚坐在窗边看书,夕阳的金光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如同神祗一般。含香站在门口看呆了,白砚与白昼的关系她是很清楚的,是否因同时被亲人伤了心,他才能够理解落书恒,才能和她走到一起?
“回来了。”白砚微笑着看她,这样冷冽的一个人,在她面前都是温柔到极致的。
含香心里很不痛快,摸了摸自己同落书恒一样的脸,长的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收起郁闷的心情,笑着向他走去:“我快饿死了,要吃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白砚笑道:“好。”
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她今天过得怎样,却温和的张开双臂,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含香想,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白砚从不向她要求什么,也从不在意她发生了什么。她要来便来,她要走,他也不会拦着。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也许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