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弗,吩咐传饭给大人洗尘。”就是发愣的瞬间,沈菱凤已经蕴着一脸平淡的笑意吩咐:“早间刚送来的汾酒记得多烫两壶,还有昨晚才出窖的酿肉。”
“是,奴婢已经吩咐了。”锦弗毕恭毕敬答应着。不经意间抬头,许久不见的夫妇两人眼神都不会碰到一起,即使一脸的笑容,又有什么用?
很希望听到他们除了长篇大论以外的话语,就好像以前小姐只要跟她的亮哥在一起的样子,两人总能有话说,可以看到小姐偶尔的跳脱不羁,还有伶牙俐齿间的灿烂笑容。除开她刚成婚的时候,老相爷还在秉政,两人好像能说点什么。大概老相爷还乡以后,别说笑容了。说话都能数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沈菱凤吩咐预备的东西全都齐备,等着曾献羽跟她入席,已经闻到一股股诱人的香气。亲手给曾献羽斟满一杯琥珀色的汾酒,当做是给他洗尘。曾献羽连连道谢,看起来绝对是举案齐眉的典范。食不言寝不语,沈菱凤一直都在遵守的规范。要是有人跟她有话说,这个规范一定可以打破。
比如说落座的两个人,曾献羽喝着十年陈酿的汾酒。沈菱凤在对面吃着她绿畦香粳米饭,面前的佳肴水陆杂陈,珍馐美味无一不备,可是这口饭,真心不好吃。甚至赶不上她平时一个人吃东西的时候。
澜惠急匆匆进来,把锦弗拉到一旁说了两句话。锦弗脸都变了色,转过脸看着她:“真的?”
“嗯。”澜惠连连点头:“怎么说呢?”锦弗看看食不知味的沈菱凤,瞒不住的。要是被她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会怎样。不说不可能,早晚都会知道。
吃饭的人心思根本没停过,眼角瞥见两个丫头鬼鬼祟祟的一进一出,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简单。曾献羽低斟浅酌,浑不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真是这样吗?
放下碗箸,漱漱口:“早上说是钱庄的利钱银子午后会到,去看看怎么还没人来。”
“是,这就去。”沈菱凤从来不在第三人面前谈起钱的事情,尤其不会在曾献羽面前。他的俸禄也好,皇帝的赏赐也好,都是官中账面上的东西。至于田庄和铺子的收入,都跟曾献羽没多大关系。锦弗一脸疑惑,看到她微微挑起的眉梢,知道已经被她看破内情。答应着离开,留下澜惠一个人在里面。
不多时候,曾献羽也跟着漱过口,看看没事起身走人。连句话都没说的,大概是所有人都习惯了曾献羽的态度,沈菱凤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到了外间小书房,看到一直守在书房里等着她进来的锦弗:“什么事,气色不成气色?”
“小姐,信。”锦弗手掌心里拖着一只深蓝色的锦囊,边角有点发毛,还略带点湿润。看样子像是刚沾染上的汗渍。
一眼认出锦囊的出处,在锦弗面前却不得不装出矜持甚至不大通的样子:“谁的?”
“是公子的信。”锦弗敢说她一定认识是谁的信,这个锦囊还是她亲手做的。因为他们都喜欢青金石的蓝,还有里面夹在的金色,锦囊的花纹和颜色就跟公子腰间那枚青金石的环佩一样。
心里很有些忐忑,很期待接到他的信,迫切想要知道他好不好。但是最害怕接到的也是他的信,没事的话他是不会给自己写信的。罗敷自有夫,他说的话总在耳边回旋,很久过去了还是一样。
锦弗馐刈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但是看到的信让她的心坠到谷底,上面的点点殷红应该是朱砂的颜色,可是除了皇帝是不能用朱笔的。一定不要是他的血,他答应过自己的,他不会出事的。即使两人不能在一起,都要好好的。所以他的信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可是信的内容为什么会让人心为之沉痛起来。
信上只有两句话,真的只有两句话: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沈菱凤手指颤抖着,嘴角微微抽搐着。他还是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了,既成事实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扭转。苦苦强求真的是没有必要。人跟人的缘分浅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浮生一梦。
“锦弗。”沈菱凤背对着门,锦弗应声而入:“奴婢在这儿呢。”
“笼盆火。”父亲从小就教导她,凡事不能强求。不是你的就要学会放手,太过执着只会失去更多。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时节还要笼火么?”锦弗嘟囔了一句,沈菱凤没转身鬓边的流苏微微抖动着,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答应着叫人去端火盆来。
葱白似地手指紧紧攒着锦囊,他到底是做回他自己去了。如果那时候有这般雄心壮志,父亲是不是会回心转意。他不立志便罢,若是有了志向天底下便没有他的对手。只是沈菱凤没有那个福分,终究不能让他有了锐意进取的心。说不定如今有了一个女子能够唤起他的凌云志,这样的话也算对得起他了。
“小姐!”锦弗亲眼看着那个精致的锦囊在火盆里化为灰烬,一起消失的还有锦囊里的那份信:“这个。”有点着急,这个锦囊小姐做的时候很是用心,单单就是为了这块云锦都不知道在相府的锦缎库里找了多久,上面的针线还有金线全是小姐一针一线亲手绣制。
那时候还笑说将来一定看着公子要把锦囊来装着金印的,没想到会有一天化为灰烬。大概小姐的心也随着锦囊变成灰烬了。沈丞相的娇女曾经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然后铩羽而归的梦想。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