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些人便是全都好了,你怎么办?”这是他们心底萦绕许久的疑问,穆云说宜王最不放心的人便是大小姐,自悔最多的事情也是自己不思进取,最后伤害最深的人不是先帝不是太后,而是她。她原本应该是天底下最无忧无虑,最风光的女人,没想到有天会让她孑然一身,还要时时处处替人担忧。
“我么,一时还想不到。大概会好些,只是这时候谁料得到。”放下织锦窗帷,天气渐渐凉了,原本要撤了竹帘,却又舍不得这份清幽,干脆在里头隔了一层织锦窗帷,两样在一处,既隔绝了外头的秋寒,更让那份竹帘带来的清幽透了进来。
“笼盆火。”案上厚厚的一沓纸卷,全是一色的钟王小楷,澜惠看到的卫夫人帖子根本就没空看。
“有这么冷?”澜惠轻轻嘟囔了一句,还是担心被沈菱凤听到。让外头小丫头抬着大铜盆进来,不敢挨得太近,放在一旁。
沈菱凤好像是深思熟虑过,将手边那一沓写好的东西全都扔了进去。登时屋子里腾起一阵火焰,烘烘热气扑面而来。澜惠唬了一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费了多少心血,怎么就烧了。”
“写的时候心思不纯,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没法看。”眼看着化为灰烬,蒸腾出的汗水从脸颊边滑落,抬手拭去汗水:“过两日就是吉期,这些事儿不用你担心。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好了,若是我不让你好好过去,恐怕穆云要怨忿一辈子。”
“瞧小姐说的,若是没有小姐,哪有我的今天。感激小姐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有别的心思。”话到这里,澜惠忽然哽咽起来,忍不住抽噎了两声:“我跟锦弗两个。是老爷可怜我们,才把我们从灾民堆里买回来的,要是没有老爷和小姐,恐怕今天都是成了一滩烂泥了。”
记忆就这么被勾回到了过去。那时候都很小。忽然有天,父亲从外归来,身为宰相的父亲很少离京,这次却出去了很久。那时候还有母亲,母亲说父亲去赈济灾民了。黄河发了大水,到处都是灾民。等到半年以后,父亲回来,又黑又瘦好像是换了个人。
他带来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跟那时的自己年纪不相上下。母亲让人带着他们下去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然后看着他们吃饭。要不是亲眼所见。沈菱凤不会相信,两个跟她一般大的小姑娘,能够吃下那么多东西。整整一锅粥,还有一笼屉的肉包子,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他们都没事。夜里沈菱凤却没睡着,始终担心他们会被那么多东西撑坏了。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就跟在身边了。原来叫做大妞二妞的名字也改了,改成了锦弗和澜惠,丞相府小姐的贴身丫鬟。他们来以后,紧接着就是母亲过世,一切都是毫无预兆的。锦弗跟澜惠两个陪着自己一起。哭也好,劝也好都是她们。
她们说一场大水让家里什么都没了,爹娘还有兄弟姊妹都没了,两人不是i家人,所有的遭遇却是一样,她们都在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没有了家什么都没了。要不是父亲偶然经过,恐怕他们也成了饿殍,或杀或卖,这世上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他们陪着自己一起长大,见识到自己人生中所有的悲欢离合。没有亲手足。而她们在自己最为孤独寂寞的时候,陪着自己一起走过来,也是她们在母亲离世的最初一年中,一起哭一起伤心,因为他们也没有父母,知道母亲离世是怎样的滋味。
“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惹得小姐伤心。”澜惠看她怔怔的,知道是不经意间说起从前的事情,勾起她太多回忆:“其实,有些话闷在心里久了,早就想跟小姐说,却不知道怎么说。若是今儿不说,只怕日后没有机缘说了。”
“别绕弯子,有什么你直说好了。”沈菱凤在窗下坐下,大火盆熄火以后被小丫鬟端了下去。
“自从小姐跟曾大人成亲以来,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姐欢喜曾大人就欢喜,哪怕曾大人从来不说,我们也能看出来。小姐每逢着初二十六就不高兴,到了初三十七早上,奴婢看得出小姐心底的不高兴。说句大不敬的话,曾大人只要是在京里,指不定心底多盼着这两天。我跟锦弗悄悄说过,只要是初二十六到了,有多要紧的事情,曾大人都不会出去。”说这话的时候,澜惠偷偷看了沈菱凤一眼,有点不专心,眼睛盯着廊下架子上的白鹦鹉。被小丫鬟抱在怀里的猫,虎视眈眈看着白鹦鹉。
“小姐,有件事恐怕小姐不知道,那天我们说大人被好命灌酒后宿在缀锦阁。其实大人跟赵姑娘什么都没有。”澜惠涨红了脸:“原本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穆云说的,他说穆辰亲眼瞧见大人在花园里坐了一晚上。谁劝也不走,后来穆辰看不过眼,过去陪着大人说了好久的话。”
“酒后吐真言?”沈菱凤自嘲地一笑,她没有察觉到,心底悬着的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是不是?”
“是,大人说他知道及不上公子,怎么做都不行。这么多年,不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小姐的展颜一笑。若是这次离京,能够让小姐从此欢喜了,恐怕就什么都好了。即使回不来,小姐高兴了也是好的。”澜惠叹了口气:“小姐,有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我说得早了,可是我也知道,小姐不是铁石心肠,大人怎么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小姐的委屈我们都知道,只是老天爷不开眼,生生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