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后来那句话有用还是因为沈菱凤看起来脸色不好,锦弗跟澜惠两个伺候她梳妆的时候,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戴上珠冠的一刻,攒珠勒子勒得紧了些,沈菱凤忍不住探进一只手指:“勒得太紧了。”
“小姐,这么着可使得?”锦弗也觉得自己是勒得紧了些,松了一点点。
“也就这样了。”沈菱凤心中有气,外加进宫以后可能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脸色不怎么好看。看在自幼丫头的份上,还是不能多多绷着脸:“我方才那话不是说你们。”语气比之于方才柔和多了:“少绷着脸,没那么多委屈。”
“先时可不是觉着委屈,要是小姐不说的话,奴婢们心中可是委屈的很。”锦弗笑起来,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就是这个脾气。只是也不喜欢跟别人多说,唯独身边这两个人知道多些,晓得她的委屈不为人知。
“没工夫瞎蘑菇,等会儿你们都跟着我进宫去。”有些头疼,除了她换个人去拆这个鱼头,行么?
“小姐,这又是怎么了?非要您去做这件事?”澜惠抱着她的朝服过来,厚重而朝服还要加上大带,这种衣服想起来就累得慌。
沈菱凤眉头皱了一下:“若是没猜错的话,皇后估计在皇太后那儿受了气。皇上心里不痛快,谁进去都会碰钉子,或许他也碰了钉子。这才叫我去的,我都想不出除了皇帝谁还能想得出这种心思,叫我去解这场晦气。婆媳之间原就是解不开的结,难道他竟不知道?”
“要小姐去给皇后解围?”锦弗皱眉:“这种时候倒是记得小姐的好处,难为小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做了什么。”
“要是他想不出,我又能怎样?”沈菱凤任由澜惠给她穿好朝服:“细想想,我要是不去这一遭原也不错,只是想想自己背后还有那么多事情,不去不行。”沉吟了一下。一字一句吐出几个字:“毕竟,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外家是凌家,沈家已经什么都没了。一个皇后加上一个亲王嫡妃,出自于嫡堂姐妹。嫁给嫡亲的兄弟。皇帝那里不说,亮哥即使不看重王妃,这面子上的事儿不能不做。”
锦弗跟澜惠两人互看了一眼,她想得那么多,也难怪太医总说是思虑太过,血不归经:“小姐想得太周到,纵然凌家得势,也要自己家里争气才好。若是不争气,宫里再有人也是没用的。”
“只要皇帝肯给这个荣耀,有没有争气的。出息的有什么要紧。”联想到自家曾经有过的荣耀,这人走茶凉门可罗雀的滋味,又岂是旁人可以体味。即使当今皇帝和宜王全都是出自沈家女儿,又如何?除了长叹一声,还能做什么?父亲国舅之尊。外加太子太傅之重都能抽身退步,她一个小小的女儿家,难道还要喟叹富贵不如人?
太后颐养天年的寿康宫内,大朵大朵的香雾从仙鹤香炉中吐出来,这还是做了皇太后以后,第一次住在这个寡妇院中。曾经,她是着内宫之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要听她的,一朝巨变,先帝宾天,等她回来已经成一干寡妇之首。
她,沈明珠几时受过这种冷待和委屈?即使称孤道寡的人是她的儿子,即使这个儿子看起来礼数不错。内中滋味却只有这些新做了寡妇的人才知道。
怎么看手边的云龙盖碗都有错。皇太后居然连龙凤纹饰都不能用了。以前只是看着龙引凤追俗气,只是那男人说这才是天家夫妻该有的,就好像是普通人家的鸳鸯成双一样。当时不懂,等到到了这地步才知道,曾经多少的俗气都是可贵的。原来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娘娘。”蕙娘从小佛堂出来,看她怔怔坐在明窗下:“茶都凉了,换一盏新沏的也好顺顺气。”
“在里头?”提起里面抄写佛经的儿媳妇,沈明珠一脸不豫,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好感:“写了多少?”
“一共写了一百遍,皇后娘娘的手腕子都肿了。”蕙娘新端了一盏太平猴魁过来:“这还是那天姑娘带去的,说是惦念着太后喜欢这个味道,特意叫人预备了送来的。”
“也只有她还记得我喜欢什么。”撇去茶沫抿了一口:“手都肿了?从前我叫凤哥儿抄写佛经,金刚经一百遍,可比这个多多了。这也太娇弱了,不过是一点子佛经就让手腕子肿起来,真是了不得。”
蕙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昨儿的事情皇帝皇后也有不是,若是太后抬抬手,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偏偏这位新太后娘娘心里蕴着气回来,加上皇后小小年纪就知道争强好胜,还将自己的堂姐嫁给了太后最宠爱的皇太子,如今的宜王。谁不知道这是个别人碰不得的地方,那是给凤姑娘预备的,最后却没有成事的一场错姻缘。
新怨旧恨涌到一起,最后只能是皇后到了小佛堂抄写佛经。皇帝一大早来请安,满心修好,结果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皇后还年轻得很,不知道娘娘这儿的规矩礼数也是有的,只要以后改过也就好了。”蕙娘一脸赔笑:“等会儿要是叫人看见,还只当是娘娘有意跟新媳妇过不去。那些言官正愁找不到事情上折子,遇到这种事还不跟着起哄架秧子么?”
“本宫少年时尤不怕言官奏本,各种事儿也不是没做过。一把年纪了还担心这个?先前不是有人在先帝跟前说本宫骄妒,嚷嚷着要废后的。废后没废成,如今改成要废了太后了?”提起自己少年时候的事情,沈明珠才觉得恍若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