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酒楼里头说这话,慕绾棠因为突然间见到左仪堂,便将烦恼的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坐下来心定了,却又想起了这恼人的事儿,便又是瘪起了嘴。
左仪堂覆在她手上的手紧了紧,温言问:“怎么了?”
慕绾棠想着不说倒是反而显得生分,但这样已经没戏的事儿却不想多说,便示意慕皖秩,让他来说。慕皖秩也不过是听慕绾棠提起过,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事儿他也是不知情,便大体与左仪堂提到了云茶。
左仪堂的面容依旧是笑颜温和不变,清冽如山泉的眼中却有一瞬间的停滞,慕皖秩好似并未注意到,只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儿上午去了茶铺,才发现茶已经被人收购了。而慕皖秩却在这儿留了心眼儿,只说让人买走,却并未说明是谁买走的。
说是彩云间的人,谁又知道是不是彩云间的人?
左仪堂偏头看了看慕绾棠,笑着安慰:“慕夫人不让你做,自有她的道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慕皖秩余光瞟见了那在酒楼一闪而过的身影,嘴角含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又是一阵酸楚,只怕在家中也呆不了多久了。
左仪堂见慕皖秩心思并不在他们这边,便凑到慕绾棠耳边,轻声说:“别想了,一会儿带你鹿苑,咱们赏鹿去,听说是新进了一些品种,连见都没见过。”
慕绾棠知道左仪堂是想将她心中的阴霾多少驱散一些,她又是个心大的女子,也不会总让一些不过身外之物的东西绊着自己,何况本身就是一个爱玩爱笑的,一听有好玩儿的,自然就答应了。
慕皖秩懒懒地欠了欠身:“你们去吧,我在塞外见的东西可不必这儿的少。”
慕绾棠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也没想要你去。”说罢,便转身朝楼下走去。左仪堂笑着与慕皖秩道别,慕皖秩笑着看着慕绾棠的背影,笑颜的眉目中藏了忧虑,对左仪堂道:“往后,你可要好好待她。”
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叮嘱,左仪堂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寒意。他只笑着不答,慕皖秩却不再看他,只看着慕绾棠的背影,道:“绾棠是我最心疼的妹妹,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你倘若伤了她,只怕你也难在京城做什么了。”
左仪堂知道,慕皖秩这闲散fēng_liú的面目下到底在京城有埋藏下多大的实力,却是毫无惧色,云淡风轻的脸上,那乌黑的双眸尤其显得更加深邃。缓缓地,他低首:“自然不会。”
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不会?旁人听不懂,也没有旁人,因此只要慕皖秩能懂,就好。
慕皖秩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酒喝下,道:“过几日我便离开京城,有些东西若是需要帮忙,去舞坊找人也可。”
左仪堂眼中蕴了似笑非笑的意味,口中却是点头称是。慕皖秩只当作没看到,下头慕绾棠却已经等的不耐烦,朝着上头招呼:“怎么还不下来?”
左仪堂与慕皖秩告了别,下楼去寻了慕绾棠。两人说笑着便走出了酒楼,慕皖秩结了酒钱,也离开了酒楼。
品臻园。
慕皖秩算是晚到,到时,北阑闫与安延琮早便已经到了。今日并不是如冬至或是除夕一般的大日子,因此瑶台虽说开放也是没多少人能进去的,今日能够在品臻园有个地儿,还真多亏了安延琮的面子,毕竟是皇商,地位也是高的紧。
一见慕皖秩进来,安延琮便笑着挤兑他:“唉,某些人可真是命苦,每每总是在家呆不了几日,就又是要走了。”
慕皖秩将袍子一脱,不乐意了:“当初若不是我揽了这活儿,眼下遭苦受罪的人可不是你们?”
“当初我可说了,我本就是商人,周游天下有什么大不了?是你自己揽了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安延琮好整以暇地回应。
北阑闫笑道:“你们就不能有不吵的时候吗?总这么吵吵闹闹的,加起来可都快四十五的人了。”
慕皖秩却差点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但看到北阑闫的脸,却又是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唉,算了算了,感情的事儿,谁说得清?自己的妹妹好似也未吃亏,也不必非得追究个究竟。
安延琮眼珠不便,心里却渐渐有了想念,将头偏转到一边去,不再多言。
每每到了品臻园,安延琮就是不自在。那女子就是在品臻园香消玉损,犹记得当日泼天的大雨,唰唰地冲刷着地面,在泥地上溅起的泥泞波及到了白嫩的脸上,他只记得自己当时连抱着她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将自己的双膝深深地陷进了泥泞之间,盼望着她能再一次将自己扶起,可直到那骂骂咧咧赶来的人将他从泥泞之中拔起——当真是拔起,因着跪了太久,他的双膝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泥泞之中,可直到那会儿,地上那女子却仍旧是未能起来,或是为他披上一件衣裳。
想到了往事,安延琮素来fēng_liú不羁的面庞变得忧郁起来。
“咱们可得做打算。延琮,你可是打算一直做着皇商生意?”北阑闫道。
士农工商,士永为最高曾,而商,即便是皇商,人前人后受人敬重,在他人眼中,就是最末等。安延琮虽是皇商,却从未甘心过此位。
安延琮将思绪回转,眼眸流转,嘴角轻轻上扬:“最末等不过商。”
(补上之前欠着的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