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见到不死不活模样的寥叔,不仅脸绿了,眼里更是闪过从未有过的冷酷,瞥向一旁守着寥叔的苏浅,再次出声确定:“真是断魂散?”
苏浅沉默着点头。
断魂散虽然不上市,却通行各州黑市,从来都供不应求,价格也涨得厉害,一般人还真用不起。
身为杀手,且是惯用毒杀的杀手,她身上就有一小瓶断魂散,却一直没用过。除非有深仇大恨的对象或遇到人品渣到极点的任务对象,不则她还是习惯他人安乐死,纯粹习惯。
就跟有个木凉阁的伙伴一样,习惯用断魂散做活,而且杀人必断肢,断肢必烹煮,烹煮必食,行为及其变*态,却还是有其他很多伙伴抢跟着他一起接活,因为他接下的活从没有失手的时候,并且不勉强伙伴一块吃人肉。
素娘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声线空洞异常,诡异莫测;她的视线胶在寥叔脸上,神色恍惚不定。
苏浅蹙眉提醒素娘:“娘,寥叔时间不多……”她亦不愿意这样提醒素娘,但寥叔的气色,她同样不敢耽误,“有什么话……”趁早说了。
寥叔是不是能听见,她也没好下定论。
依着眼前的情况,她总觉得,素娘该说点什么才是。
事实上,她觉得素娘比她还清楚寥叔活不了多久,虽然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素娘这样想过,但她的直觉就是如此,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天色渐晚,冷空气飕飕的往脖子里钻,无意识拢了拢肩,把脖子埋进领口。
不知素娘是理解了她说的话想通了还是别的什么,只见素娘一步一步走近寥叔,每一步似乎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离寥叔只几步远,素娘就不再前行了。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素娘的步伐,随着这大漠日出日落的轨迹横跨几个世纪,形成亘古不变的节奏。
复杂的视线钻进寥叔的眸子里:“这个仇,一定有人替你报的……”素娘眼里的坚定开始涣散,没多久就开始出现迷离的色彩,只听她喃喃自语道,“大头,那孩子我自小看到大的,你无需挂着他……他一定会过得好!以后,大头就是我的孩子,我会找到他,你放心……”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扭曲了脸色,用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得音量呢喃了一句,“至于千府,该死的人,穷极一生,我也不会放过!”
苏浅挑眉,素娘的话她听清楚了,一字不漏。
更早的时候,她便觉得素娘和千府有较深的渊源,只是没多深究。
一身精湛武功的素娘怎是个为千府大夫人打杂的小人物?她宁可相信,素娘窝在千府,有她不得所知的目的。
素娘不是看破红尘的那类型,有时候固执得让她头痛,不过素娘一直没与她提起这方面的话题,她也就一直没问。
眼下,素娘的一番话,倒正应了她的猜测。
或许有所感应,当素娘的手钳上寥叔的脖子,当寥叔因为素娘的手腕稍稍用力而断气,她心底一点不意外。
反而为寥叔的解脱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三天,是最为漫长的三天,素娘焦心地盼着大头能接到寥叔逝世的消息,及时赶回来为寥叔送葬。
可三天时满,依旧没见着大头的人影,素娘就和杨叔一家子安排给寥叔的葬礼,能等大头三天,已是她的极限。
一般情况下,为了已故之人尸首不被百日高温暴晒腐蚀,一旦有断气者,家人便应该立马忍痛张罗下葬,这也是孤州流传至今的习俗,没有几个人不遵守的,所以素娘能等大头三天,是她的极限。
午后,炙热烘烤着大地。
苏浅置身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无表情的专注此行的目的地。
不远处,有个以人群围起的圈子,多数人朝惹事主指指点点,议论长短。
类似事件在这条街道上被视为惯性现象,所以更多人选择的跟苏浅一样,直接绕过堵路的圈子,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下意识直接绕开人群,可一道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她前行的脚步。
被人群围着的杨四气闷地搓了把手心。不止一次,他觉得除了自己服侍的郎君之外,这命里就跟千姓的人犯冲。
想他从小就胸无大志,打小缠着师父,也没能像师兄师妹有着一鸣惊人爆发力;稍大些的时候,就打算跟邻村的李老匠学一门手艺,再几年娶一房贤惠的媳妇生几个兔崽子,安分守己把日子过好。
偏他娘是个什么事都习惯为他做主的主儿。
前些年千府招小厮,他娘就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了去。问也没问他的意见,也没容他有半点抵抗情绪,一意孤行的让他签了十年的活契,末了还要让他念着她的好,奋发向上,争取在孩子能打酱油的年纪混个管事的职位,也不枉她的一番苦心。
他娘一开始很看重三郎君的,就求了大夫人在三郎君身边谋了份差事,并要求他惦记着往三郎君贴身小厮位置上爬。
因为三郎君是大夫人嫡亲的儿子,就算那时候三郎君已经犯了大错,千老爷不再向原来那么宠他,可人家正经的血统在那摆着,跟着他混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吧。
可三郎君并不是个护自己人的主,虽然他也没把才跟了三郎君几天的自己当成三郎君的人,但三郎君也没必要只因为六郎君多看了他一眼,就把他送给了六郎君吧!
这事让他无语一阵子,然后,庆幸到现在。
他会无语是因为他见识浅薄,经验不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