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再起,沈端言添了个新事儿——羊奶汤浴。
几十大桶羊奶煮好倒浴池里,并着煮好的药汤汁搅匀,撒上蔷薇花瓣,然后就欢快无比地泡进去。说实在的,沈端言自己泡着真觉得挺腐败的,估摸着搁现代这几十大桶羊奶都得值万把块,哪怕自家养的呢,也费料费工时吧。
再加上药汤里的各种药材,甚至还有上好的野生珍珠粉,这一池子泡下来,怎么也得二万吧。这么一掐算,沈端言挺心虚的,一边心虚着牛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边又无比享受羊奶汤浴。
泡的过程中,不断添烧滚的鹅卵石,是以,泡一个半小时出来,浴池里依旧滚烫。沈端言委实有些舍不得,遂叫人引到外边院子里去,让下边的的小丫头大媳妇们都泡泡去,这么一来,怎么也不算太浪费。
羊奶汤浴罢,还要通身按摩擦油,推完油下来,整个得一个半时辰,等她弄完出来已近黄昏时分,天渐转暗。沈端言想着自己答应了闺女和儿子要接,虽闺女和儿子都懂事让她不用去,可她还是觉得闺女儿子头回上外边上学,得去接才行。
“采薇,采蓉,你们在园子里盯着备好晚饭,我去去就回。”沈端言出门惯是爱带婆子,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方便,有些场合,小丫头们脸嫩,偏她自己其实是个没脸没皮的,反不如带婆子顺手。
徐夫人因着在江南待得舒坦,压根不打算回,沈端言也算是鱼入大海,鸟放山林,再不着人约束着。如今她年纪渐长,婆子们等闲也不会闲得没事来拿捏她,更何况顾凛川在那儿摆着呢,谁耍心眼能耍得过他呀。
马车驶到半道上,沈端言想给闺女和儿子买些点心。遂叫住马车,车缓缓在春和馆前停下,婆子下车打帘子扶沈端言:“夫人,仔细脚下。”
沈端言从马车上跃下。打量着眼前的春和馆,这几个月刚修的门面倒比从前看着更古雅一些,什么都没换,唯把檐下的花纹重描了,古雅里透着一丝新,十分惹眼。进到春和馆里,如今这算是自家门,谁让顾凛川是叶思源的关门弟子呢。
“哟,顾夫人来了,您今儿是要在这用饭。还是带点什么给家里人?”掌柜赶紧迎上来,自然知道沈端言跟叶家的春和馆有什么干系,不自觉地就带出几分亲近热诚来。
“有新鲜的点心尽赶着包几样,给家里孩子吃。近来生意如何,我瞧着刚修的门脸愈发古朴雅致。描花纹的大师傅手艺相当不错呐,倒有些像抚州叶家那牌楼上的花纹了。这蓝和白都用得极好,可是研了青金石和海王贝调色,远看着就明艳得很,还有些反光。”沈端言随口跟掌柜地拉着家长。
掌柜地连夸沈端言有眼光:“可不是,青金石倒在其次,用的都是下脚料。那海王贝却极为难得,也是凑巧寻来一批,才想着描了檐下花纹。”
沈端言忽想起国外设计师爱拿贝壳作首饰,项坠、胸针、发夹什么的,海王贝又大又薄又白,难得的是泛着珠光。不会像普通贝壳那样,只一味白惨惨的。沈端言遂动了心思,她其实也曾经是个不合格的手工爱好者,闲着没事时就爱鼓捣:“那海王贝可还有剩下的?”
“自有,在库里堆着。怎么,顾夫人也要拿来描檐头廊角?”这海王贝在夏朝也就这点用处,如果不是不常见,也不至于有什么稀罕的,本也不是贵重的东西。掌柜的想着,立马就加一句:“顾夫人倘要,库里尽有,只管拿去用。”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沈端言没提钱的事,如果是铺子里的生意,那照常给价,至多有个新鲜,减个零头。但库里存着的东西,又不上大用的,凭顾凛川和叶思源的关系,给钱就很不好听了。至多年底,给叶思源奉礼时,多奉上一份厚厚的礼,如果她小手工做得愉快,还能多送去一匣子海王贝首饰。
“瞧您说的,一家人不说二家焕锊恢哪年才用得上,顾夫人拿去还算帮我们腾了库房呢。”掌柜地赶紧使眼色,叫人去收拾,又问什么时候方便送到白园去,得到答案后又奉上点心匣子,恭恭敬敬地把沈端言送出春和馆去。
提溜着点心匣子上马车,还没走出多远,沈端言碰上吴王了,透过卷起来的车帘子一瞅,沈端言倒没瞅着吴王,而是瞅见自家那跟冤孽似的猫崽子。那些猫崽子应是学了小白,瞅见熟人就要犯病:“喵……”
见被吴王取名作团雪的白猫从车窗跳进来,沈端言一眼就看明白是谁家的猫了,也就吴王家的猫脖子上能挂个这么华丽的铭牌。墨玉雕的,上头恰有一层白霜,遂巧巧薄雕着雪景图,铭牌后边是吴王府团雪的字样:“你又出来溜你家主人啦,瞧着你最近又胖了嘛,再胖下去就真不负你这名儿了。”
再隔着不远的人流看一眼对街的吴王,沈端言微颔首一笑,便打发婆子把团雪抱还6给吴王。吴王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再上前来,好么……这位如今虽已摆脱水深火热的境况,却也真是好死不死被某位姑娘打动了心肠,再看沈端言,遂有种“上天偏要我们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憾然与无奈。
“端端,惟祝安好。”吴王倒想痴缠着,谁让他一边打不动,另一边又被打动,只能就此放下。沈端言这样的好女子,在吴王心里,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自然没有为妻为妾之说,他要的只是惟此一生,惟此一人。
如今眼看着不行了,那就祝愿她能得惟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