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正大的匾额下,皇帝身着明黄色的九龙袍端坐在龙椅中,下坐司刑大人郑新,陈夫人,尚夫人,骁王高思谏和元平郡主周渊。堂下站的,是刚刚册封不久的骁王侧妃,佳人李氏。
李佳人冰珠儿提上堂后,向皇帝和两位夫人行跪拜之礼。又向骁王高思谏与元平郡主周渊屈膝行礼。因是皇帝金册的佳人,倒不用向司刑大人行礼。李佳人一袭洁白的衣衫,素裙曳地,淡淡的如同枝上最洁白的那朵玉兰花。
司刑大人郑新问道:“堂下何人?”
冰珠儿:“骁王侧妃佳人李氏冰珠儿,参见司刑大人。”
郑新:“李佳人,你虽身在皇家,但若罪证确凿,当与庶民同罪,你可心服?”
“大人,倘若冰珠儿杀害了王妃,愿死无怨。”
郑新道:“开宝二年十月十七夜,骁王妃早产,出血不止,薨逝。此前太医会诊,乃因误服了性子奇寒的药物所致。白日里太医诊脉开方,所开行气补血的安胎药方,经太医院院正董千金大人鉴定,并无异样。再检药渣,却发现了别的药渣,且分量奇重。太医开方后,由王府医师董进煎药,一个时辰内并没离开药房,只有佳人李氏遣丫头曾去药房索要蜜饯,其时医师董进出恭未归,李氏的丫头将此药投入罐中一起熬制。骁王妃饮了此药,于当夜薨逝,佳人李氏,你可认罪么?”
李佳人向堂上行了一礼,缓缓说道:“启禀皇上,启禀二位娘娘,启禀王爷,郡主,大人,请容臣妾一言。那时,臣妾错承王爷恩情,深感羞愧,正欲悬梁自尽。原来王妃早有先见,阻止了臣妾,并许以佳人名分,臣妾母子才能活到今日。王妃待臣妾母子的恩德,实是穷十世不能报答。臣妾报答王妃尚且不及,遑论加害。大人说我害死王妃,也要拿出证据来才好。”
郑新道:“既这样,传骁王府二等医师董进。”
董进走了进来,向堂上磕头不止。郑新问:“董进,那日你在药房中煎药,李氏的丫头前来索取蜜饯,其过程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董进是个脸色苍白,个子矮小的男人,若不是眉心深深几道皱纹,乍一看倒似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年。他匍匐在地,颤声道:“那日小人得了太医药方,在药房中抓了药,便开始煎药,其间内急,寻人一个也没有,小人也不敢擅离。恰巧李佳人的丫头小柔姑娘到药房中寻蜜饯,小人就得了个空,请小柔姑娘暂且帮小人看着炉子,小人好去……茅……如厕,待小人回来,小柔便拿了蜜饯回去了,小人看药熬得差不多了,便装在碗内,亲自送与上房。”
郑新点点头,命书记取了供词令他画押,接着又传小柔。小柔只有十四五岁,生得十分单薄,令她的年纪看上去又小了几岁。郑新问:“小柔,那日你的主人李佳人遣你去寻蜜饯,为何你却去了药房?”
小柔也伏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说道:“因为李娘娘爱吃的蜜饯,向来是药房制的……每次娘娘要吃蜜饯,丫头们都知道要去药房取。”
“你去了药房,看见了什么?”
“奴婢见董大夫在药房中煎药。”
“他一个人么?”
“是。”
“后来呢?”
“董大夫请奴婢在药房中看着炉子,他便出去了。”
“这时你在药房中干什么了?”
“奴婢自药柜中拿了蜜饯,就一直看着火,直到董大人回来。”
郑新冷笑道:“公堂之上,皇上还在这里坐着,你便这样扯谎,可知回头要吃苦头的么?”
小柔顿时慌了,几乎要哭出来,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奴婢并没有说谎。”
郑新向皇帝说道:“臣启禀皇上,李佳人指示小柔往罐中下了药,有从李佳人房中搜出的药方为证。臣看过这药方,乃与害死王妃的药方是一样的,只不过分量加重了许多。”说着,向皇帝呈上了一张药方。皇帝看了看这张药房,将它递给了陈夫人和尚夫人,尚青云又递给了周渊,周渊仔细看了药方,递给了高思谏。
皇帝问道:“冰珠儿,连太医都说是一样的,你还有什么好说。”
李佳人仍然不慌不忙,盈盈拜下,说道:“回皇上,这药方确实是臣妾的,原本是臣妾预备自服的,后来,臣妾觉得如果杀死孩子,将一生也不得安宁,倒不如随他去了,也就一了百了,因此并没有照着这方子行。虽然后来承王妃深恩,并没有死,但这方子后来也不知去了哪里,想必哪个丫头不识字,只当是什么要紧的方子,夹在书中了。”
皇帝淡淡的说:“这么说,你倒是完全冤枉的了。”
李佳人垂首道:“回皇上,臣妾确是被冤枉的。”
皇帝又说:“郑爱卿,你怎么看?”
郑新起身躬身道:“回皇上,骁王府上下皆知,骁王专宠李佳人,冷落王妃久矣,李佳人生了长子,不仅王爷喜爱,皇上也喜爱,虽然不是世子,但身为长孙,还在襁褓之中就封了爵位。如若王妃死了,李佳人母子的地位就会更进一层。由此说来,李佳人加害王妃是有理由的。”
皇帝缓缓点头。郑新又说:“婢女小柔,乃李佳人最贴身的丫头,当初李佳人尚在民间时,小柔便与李佳人同住,李佳人得到册封之后,小柔也进了王府。两人的交情自贫贱时起,因此小柔的证词其实不足取信。此时物证,人证,动机俱全,全凭皇上裁度。”
皇帝转向李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