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高曜午歇去了,我搬了椅子在廊下坐着,不知不觉打起盹来。忽觉有人拿了一幅衣物盖在我身上,睁眼一看,原来是芳馨为我盖上一袭薄被。我忙坐起来,掠一掠鬓发道:“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芳馨道:“姑娘在想什么?若是累了,不若进屋去歇着。”
我喝了一口茶道:“不必了,虽只睡了这么一会儿,却已不觉得困倦了。”说着招呼在院中晒太阳的丫头进屋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请芳馨坐了。
芳馨告罪坐下,说道:“姑娘自打从益园回来,便似有心事一般,不知能否说与奴婢知晓。”
太阳已经有些偏西,阳光照入檐下,我伸一伸腿,刚好让太阳晒到我的双脚。我眼望东偏殿上白云悠悠,说道:“贵妃与我说起她的孪生姐姐,又说她年少时的愿望是与姐姐一道隐居山水之间。姑姑,周贵妃几次让慎媛着道,可如今又肯去看望她,所做之事无一不是为了她的病情着想。她身处天家富贵,似乎又向往天然。我越来越看不懂,贵妃娘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芳馨微笑道:“奴婢在宫中多年,只觉周贵妃向来温柔平和,连大声说过一句话都不曾,对宫人多有恩惠,且向来不与皇后相争。姑娘若问奴婢,奴婢只能说,身不由己罢了。”
我恍然道:“身不由己……”
芳馨道:“姑娘且想想,纵容皇后犯错,寻借口废去皇后,难道是贵妃的主意么?”
我闭目思忖,良久方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与贵妃从未单独说过什么,此时她特意留住我,与我说了这些,难道是在暗示于我,她仍是不愿与慎媛相争?”
芳馨道:“或许如此。但争与不争,都是末节,皇上的意思才是最紧要的。”
不知为何,我心头一松,双足轻巧的往虚空中踢了两下,笑道:“罢了,既是皇上说了算,两位贵妃又很好,我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惟愿今后大家相处无事,二殿下能早日成才。尽了我的职责,方能平安出宫。”
芳馨笑道:“姑娘才升了官,便又想着出宫了,莫不是嫌皇上封的官小么?”
我往芳馨身上一甩帕子,笑道:“姑姑明明知道我的心,却还来取笑我。”
芳馨忙起身躲开,笑嘻嘻的道:“姑娘升了官,脾气越发的大了。奴婢可不敢惹。”
见红芯和绿萼坐在院中,我忙叫她们:“红芯姐姐,绿萼姐姐,快来,按住姑姑,不许她起身。”
红芯和绿萼相视一眼,均笑道:“奴婢们可不敢得罪姑姑。姑娘且忍着些吧。”
芳馨忙走了下去,赞道:“好丫头。”三人笑成一团。忽听照壁后一个清亮的声音道:“是什么事情这样有趣?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只见象牙白织锦蔷薇暗纹的裙裾一动,锦素扶着丫头若兰的手转了出来,笑盈盈的道:“老远便听见你们主仆说笑。”我忙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道:“她们别的不会,就知道整日跟我磨牙。妹妹来得正好,这会儿正犯困呢。又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情,说与我听听。”
锦素神色一黯,敛了大半笑容道:“妹妹还有什么新鲜有趣的说呢?再不敢乱说了。”
我忙推她道:“好了,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可不准再在我长宁宫说这样的话。”
锦素扁扁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是妹妹的不是,以后再不说了。”
我俩并肩走入灵修殿,锦素站在紫檀长书案前,随手翻看我近日的画作,微笑道:“姐姐的画是越来越好了。”说着抽出一张宫装少女图,双手端起打量许久,忽然面色一沉,似是想起什么,便向身后的若兰道:“这会儿你不用立规矩了,且到殿外去和红芯她们玩儿吧。”若兰巴不得如此,笑嘻嘻的出去找红芯。绿萼见若兰出去了,便默默的放下茶,一言不发的躬身退出。
我见她面色如此郑重,不觉好奇道:“妹妹有何要事?”
锦素摇头,双叠髻上的九珠银丝珠花温润有光,银丝如星光闪烁。“看到姐姐的画,我不由想起当初与王氏合谋,在废后面前告发姐姐作了周贵妃画像的那个人。这人究竟是谁,不知姐姐可有头绪?”
王氏出宫已久,此事又涉及锦素的宫人,因此我刻意淡忘。锦素乍然提起,我心中一跳,说道:“王氏已然出宫了,我再没查问过。难道妹妹有何发现么?”
注:
1,前尘往事,请参见拙作《澶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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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里宫廷的环境还是挺宽松的,但是看到后来你会发现,再宽松的环境,也能让你喘不过气,甚至生死难料。这就是接近权力中心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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