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九月沁凉的温度,穿透凉薄衣衫,像锐利的刀锋一般,剐在人的肌肤之上,漫开层层的颤栗,经久不息。
男人的怀抱,坚硬厚实,炙热如铁,夏侯缪萦却只觉得冷。
“你们两兄弟说完了吗?”
咬牙,狠狠将‘唇’齿间逸出的凉气‘逼’尽,夏侯缪萦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
“说完的话,可以分道扬镳,各走各路,各归各家了吗?”
两个男人,同时望向她。夏侯缪萦自觉问心无愧,只目不斜视,似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怕脏了自己的眸子。
“冷吗?”
却听身畔的男子,嗓音低魅,犹如爱侣间不为外人道也般,幽幽开口问道。
夏侯缪萦但觉心口之处,像是被什么东西裹着,在炽烈燃烧的火堆上,滚过一遭般,似烫似痛的感觉,刹时传遍全身,说不出来的滋味。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上却是不由一暖。玄青‘色’的披风,不知何时,被男人从自己身上解了开来,然后不容分说的将她牢牢裹住。
属于他特有的清新气息,瞬间丝丝萦绕在夏侯缪萦的鼻端,无孔不入的钻进她体内的每一个‘毛’孔里,‘荡’开连绵的热度,似苦似甜,似喜似悲,说不清,道不明,‘激’‘荡’而蛊‘惑’。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男人清清冷冷的嗓音,尚响彻在耳畔,划破满心的涟漪,夏侯缪萦却仿似刚刚自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拒绝道:
“不用……我不冷……”
她的急于摆脱,落进赫连煊的眼瞳里,有极冷冽的‘精’光,陡然闪过。
“乖……”
轻巧的一个字,从男人凉薄‘唇’瓣间,徐徐倾吐而出,似淬了数不尽的缠绵与情愫,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牢牢将夏侯缪萦笼在里面,如同被罩住的一只鸟兽,再也难逃。
想要去解身上披风的手势,就这样消弭在男人的强势之中,任由他温凉的指尖,亲昵而自然的将她包裹的更紧了些。
赫连烁冷冷的瞧着对面的一男一‘女’,该刹那,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从未有过的灼烈恨意,与茫茫妒忌,紧紧‘交’缠在一起,如同喷涌而上的‘潮’水一般,在坚硬如石的心底,缓缓漫延出来,划下一道道裂痕。
“这样的温柔体贴、耐心周旋……”
邪肆一笑,赫连烁有如记起了一件极之有趣的事情般,施施然的开口道:
“别说三王兄的其他几位侧妃,都无福消受……只怕……”
语声到此,悠悠停顿,赫连烁似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那窝在男人怀中的‘女’子,薄‘唇’轻勾,便即开口……夏侯缪萦心中陡然一跳,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定与她有关,甚或就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那部分原因,一颗心,瞬时不由紧张起来。
却听身畔的男人,偏在这个时候,语声曼曼,打断了赫连烁未完的一切恩怨,说的是:
“只怕六王弟今日一番言辞,落进不明就里的人耳朵里,还以为是六王弟你对本王的爱妃起了非分之想,觊觎自己的三王嫂,所作的妒忌之举呢……”
夏侯缪萦只觉,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又是重重一跳,但旋即,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去。身旁的这个男人,永远都知道,在什么时间,说什么样的话,会将人一切的希望,都毫不留情的狠狠堵死。好整以暇,不慌不忙,优雅而残酷。
果然,先前还迫不及待的想要揭穿他的赫连烁,此刻却不由堪堪闭了嘴,似在斟酌着他一时意气,想要吐出的这个秘密,到底对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利弊?值不值得?
赫连煊却显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疏离一笑,提醒道:
“天‘色’也不早了,六王弟不是急于进宫请安吗?想必洛妃娘娘一定有许多话跟六王弟商谈的吧?本王与缪儿,就不打扰六王弟进宫了,自便……”
转首,赫连煊薄‘唇’潋滟,‘荡’开邪魅笑意,冷冽寒眸,映着瞳底那一道纤细的身影,浮光蔼蔼,明灭莫测:
“缪儿,我们回府……”
语声泠泠吹散在微凉的空气里,夏侯缪萦只觉手上一股灼热的力量传来,男人微带薄茧的掌心,就这样覆住她,大掌牵着她的小手,一步一步向着不远之处的马车走去,两人的脚下,踩着茫茫枯黄的落叶,发出窸窣而柔软的声响,久久回‘荡’不息。
赫连烁望着那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旁若无人般的掠过他的身畔,并肩而行,如同最亲密的爱侣一般,走向共同的目的地,一双料峭桃‘花’眼,似淬了初冬郁结的冰凌,散发出无尽幽幽的寒气,薄削‘唇’瓣,却是斜斜轻挑,勾起抹高深笑意,邪魅异常。
山野静谧,惟有轰鸣的马车,踏破一路颠簸,驶向不知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