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花木门被缓缓推开,虽是清晨,但溶溶日光,早已升起,带着初夏时节特有的热烈,毫无预兆的刺进瞳底,叫人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抬眸,夏侯缪萦望向那个站在院落中央,与她遥遥相对的男子。他如墨的发髻,似乎还沾染着清夜的露水,微微的湿意,浸在他濯黑的瞳仁里,一片迷蒙的雾气。
心,狠狠揪紧。
夏侯缪萦知道,他在这里,站了**。
因为她不肯见他。
整整**,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等待她的原谅。
他是认定了她一定会心软的吧?
但夏侯缪萦却任由他就这样在门外站了**。
在发生了这许多的事情之后,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夏侯缪萦眸色平平,掠过他的身旁。
“缪儿……”
苦涩如黄连的嗓音,低沉而暗哑,从赫连煊的口中溢出。
夏侯缪萦终究还是不由的脚步一顿。
“什么也不要说……”
夏侯缪萦在他出声之前,抢先开口道。轻浅嗓音里,有藏也藏不住的疲惫。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身畔的男子,因为这一句拒之千里的话,而深深望向她的眼眸,苦涩而痴缠,充满欲言又止的悲伤。
但她忍住了想要回头看他一眼的冲动。
脚步轻抬,夏侯缪萦径直掠过他。
景垣迎面走来。
“娘娘……”
站定,男子面无表情的唤道。
夏侯缪萦不忍拂他的意,亦随之脚步一顿。
“景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鲜少从他冷峻的脸容上,看到如此刻般凝重的事情,不由开口问道。
景垣望了一眼对面的男子:
“宫中刚刚传来消息……陛下突然昏迷不醒,太医院束手无策,想请娘娘进宫……”
夏侯缪萦难掩震惊,旋即想到:
“父王可是因为赫连烁偷走虎符,如今陈兵边关一事而气急攻心?”
景垣语声沉沉:
“不是……”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的一紧。直觉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出了什么事情?”
赫连煊问。
“属下得到消息……”
语声顿了顿,景垣缓缓续道:
“慕淮安的军队攻进了南平国的皇宫,混战当中,七王爷被流箭所伤,当场身亡……”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夏侯缪萦和赫连煊而言,同样的震撼。
“听闻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只呕出一口鲜血,便即昏迷不醒……”
说这番话的男子,双眸始终如一,寡淡而平静,如说的只是最寻常的一件事实。
这确实是事实。逃不开,也避不过。
“穗儿,收拾东西,我们进宫……”
很快,夏侯缪萦沉静下来,吩咐一旁的小丫鬟。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本王与你一起进宫……”
不知何时,赫连煊已是站在了她的身畔,暗沉而稳重的嗓音,在兵荒马乱的心底,带来丝丝的镇定。
夏侯缪萦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
初升的朝阳,在奔驰的马车身后,洒下一片如血的红光。
刺在秦侯穴道里的金针,已经行到第二个周天,男人却依旧无知无觉的昏迷不醒。
“休息下吧……”
望着额角渗出层层薄汗的女子,赫连煊低声劝道。一贯清冷的嗓音中,却有千丝万缕,不能言说的情愫,藏也藏不住的倾泻。
正在下针的夏侯缪萦,手势一顿。
“我没事……”
没有看身后的男人一眼,夏侯缪萦继续手中的动作。
金针入穴,秦侯僵硬的身子,似乎终于微微一动。
“父王……”
夏侯缪萦不由出声唤道。
只听一声漫长的吐息,赫连武宸艰难的张开双眸。失焦的瞳色,在触到挺立一旁的赫连煊之时,蓦地淬满激动:
“儿……你回来了……”
开口间,秦侯已是不顾一切的挪下**榻,向着赫连煊伸出手去,灰败脸容上,此刻却尽是疯狂的欣喜。
不需医术高明,也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已处于混乱。
他错认了赫连煊。
“父王,儿臣不是七王弟……”
伸手扶住跌跌撞撞的父亲,赫连煊嗓音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侯在这一刹那,仿若受到极大的打击,愣愣的站在那里,迷蒙的双眸,混沌一片,不知所措的望着对面的男子,似乎正与他记忆中的幼子的形象,拼命的比对着,那样无助的神情,就像是突然跌进了迷宫里,却如何也不到出路的孩童一般。绝望而悲伤。
“你不是儿,你不是孤的儿……”
喃喃低语着,赫连武宸毫无血色的脸容,突然漫过大片大片的惊恐:
“儿他死了……对,他们说儿死的好惨……面目全非……孤再也看不到他了……”
瘦的不成形的骨节,无力的从赫连煊的手臂上滑下,秦侯虚弱的身子,早已支撑不住这巨大的痛苦,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带翻了旁边的桌椅,发出刺耳的响动。
“父王……”
夏侯缪萦与赫连煊同时将已失了神智的男人扶住,以防他伤到自己。
覆在他脉搏上的手势,似乎令赫连武宸有稍稍的平静,浑浊的瞳色,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如同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夏侯缪萦试图竭力稳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