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缪萦只觉这短短的六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像是在她的头顶,轰然炸开的一声惊雷,震得她的鼓膜,连带着一颗心,都仿佛生疼。
他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在故意逗她,他是认真的……愤怒、悲哀,还是耻辱?夏侯缪萦不知道,太多的情绪,像是喷涌而出的潮水一般,狠狠将她淹没,太沉重了,重的她连质问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都没有力气,重的连她想要狠狠骂他的冲动都没有……“我拒绝……”
鲠在喉咙里的千言万语,到最后,能说出口的,也不过这三个字。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夏侯缪萦陈述的只是一件事实。她拒绝,她不愿意。
司徒锐似乎并不意外她的答案,灼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曾有一分一毫的转移。
“我知道……”
嗓音闲散而慵懒,一如既往,司徒锐望着面前的女子,薄唇间吐出的字眼,清冽而冷酷:
“夏侯缪萦,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重点,不是你的决定,而是赫连煊的选择……”
像是一记千斤巨石,从头顶缓缓压到夏侯缪萦的心底,坠着她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沉到那无底的深渊里一般。
“赫连煊的选择?”
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夏侯缪萦突然似听到了一件极之可笑的事情一般,轻轻笑了:
“我和容珞琬吗?不,我没有那么不自量力,我不想自取其辱……”
是呀,将她和容珞琬摆在台上,给赫连煊选择,一个不过是他报复的工具,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他会怎么选?
根本不需要选。结果早已摆在面前。
她已经够悲惨了,不需要再证明。
心如刀绞,不受控制。
夏侯缪萦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
司徒锐静静的凝视着她,清眸将她苍白脸容上,一点一滴,最细微的情绪,都尽收眼底。那样的悲哀,却又那样的倔强。
这一刹那,他突然是如此的嫉妒那个名唤赫连煊的男人。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的……”
司徒锐沉声开口,嗓音缓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或许,赫连煊想要留下你呢?”
心,为着这短短的一句“或许”,砰然一跳,陡然悬空的一线希冀,却在刹那间沉了下去,夏侯缪萦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可笑,可笑到竟会对那个男人起了期待。
“天还未黑,我还不至于自作多情的做起白日梦来……”
唇瓣微扯,夏侯缪萦想,这一刹那,她笑的,一定比哭还难看。
“夏侯缪萦,你在害怕什么?”
望着面前女子强撑在唇角的笑意,那样飘渺的一缕笑,像是半空里的袅袅雾气一般,清静透薄,仿佛风轻轻一吹,它便会消散的无影无踪,再也难寻。司徒锐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陡然一刺,从未有过的痛意,急剧的漫延开来,流窜在体内的每一根经脉里。
夏侯缪萦抬眸望向他,为着那两个入骨入肺的字眼:“害怕”……司徒锐却已薄唇微启,一字一句的吐出残忍字眼:
“害怕赫连煊会毫不犹豫的推你出去,来换容珞琬吗?你不是一直都恨不能离开他吗?若他真的这样选,你不正好可以死了心吗?所以,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