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郎一听,立马就跑出了门,窦家母女眼圈一红,都有些无措。那庄叔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道:“我去把大郎找回来,不能再让他出事了。”
这一句话出来,窦家母女的眼泪就下来了,她们都知道,这风暴就要来了,这时候,不可能再要求村里的人去帮忙找窦老三,这窦老三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庄叔再也顾不得窦家母女,随即就去追窦大郎。
郑莞看了看已经暗了的天,又见屋外景物飘摇,淅沥沥地雨也已经开始下了,回身再看抱在一起的窦二丫与窦三嫂,那窦二丫眼眶红红的,眼神无助的很。
她心中的弦轻轻被拨动着,别过脸道:“二丫,你同你娘亲去你二伯娘家,我会将大郎给找回来的。”
“姐姐……”窦二丫呢喃着,总觉得那淡然的声音中透露着无比的信念,闻者便可宽心,“那姐姐小心些。”
郑莞也没应,顶着大风便出了门,原本她可布个禁制挡个风,但此风量,她尚可承受,且万物之变皆为道,体验万物是属有益于悟道。
当她赶到码头的时候,便见风雨中,一群人围着窦大郎正将他死死拽住,窦大郎口中嚷嚷着要去找阿爹。庄叔正苦口婆心道:“大郎,你要出事了,你娘和二丫咋办呢?”
窦大郎沉默了下来,唔咽道:“可我们都不能没了阿爹啊……”
这个平凡的少年,怒海的危险,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能眼睁睁等着阿爹没了,无奈与沉痛终是化作轻微的抽泣,被呼啸的风雨声替代。
“姑娘……”人群中惊呼,窦大郎随众人目光看去,只见海面之上,小船随着浪涛上下翻滚。而船头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昂然挺立,执着向前,不曾回首。
他心中有一种情绪在澎湃,猛然间挣扎着跳了起来。冲过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的人群,窜入水里,游向这世间唯一的白茫。
海浪撞击着他,身后众人的声音不停喊着他的名字,但他顾不了。只想奔向那儿,仿佛越接近,便能躲过一场风暴,一场令人难受的噩梦。
他几番没了力气,终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纤秀的手,他毅然搭了上去,看似柔弱无力实则有力,拉着他爬上了船,他原本慌张、绝望的心情忽然平静了许多。当他望见那一张平淡无波的脸庞时,满以为她会责备,却不想她只是淡然一笑。
总觉得她的年纪比他大不去多少,但总令人觉得她经历了许多,所以那双如静水的眸子才会如此平静,纵然眼前的暴风雨能撕裂大海,却不会在她眼中扫起一道涟漪。
“我会回来的……”郑莞听闻窦大郎冲着岸边呼喊,风雨咆哮,瞬时间大了许多,也不知能否传递他的声音。便他依旧一声声喊着,直至驶出了海湾。
当初她称仙者,是集德智于一体,可明辩世理。能济善天下,感动于世人,而云鹰所称,此等之事,世间侠者可为。
其实,是仙。是侠,哪能区分这是谁该做的,谁可以做的?或者是仙是侠应当做什么?
仙、侠,没有一个规范,有的只是,人将它规范了。
居上者,若能感动于下者,伸出援助之手,得益的不仅是下者,更有上者。
天知道,人在绝望时,会有多希望有个人能帮帮她,不管这个人长相如何、身家如何,不管能否帮助到,那于周遭昏暗中伸出纵使是苍白无力的手,也会是天地间唯一的光芒。
不寻仙,不求侠,便要无愧,得道自在,这是她经历万般绝望,并从绝望中挣扎出来的道。
所以,她想帮一帮这名无助的少年,无关于仙德还是侠义,只是她想如此。
窦大郎望着那静立船头的背影,忽然觉得风暴再大,也淹没不了这孤海里的小船。
只因有她在!
片刻后,窦大郎便发觉不对劲,其一,这风雨交加,可碗姑娘身上并未沾湿,那些雨水竟是在她身外避开,似无形之中有一道壁垒将雨与人隔开,那雨只打在壁垒上,化作一道道细水流而下落;其二,碗姑娘并未摇橹,而这船却一直在前进,也不是随风浪飘移,陡然间心中明亮起来,膝盖一曲,便欲跪地,可膝下却有一道力托着,只见船头那人回过头来,道:“说说你宝哥的事情。”
“仙子姐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阿爹。”
郑莞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看来这窦大郎是将她当作仙人了。不过视线瞥过茫茫大海,脸色又凝重起来了。
窦大郎见郑莞脸色有些凝重,立马便说道:“宝哥是我二伯的儿子,半年前那次随我阿爹出海,那晚在小岛在休息,有人半夜解手回来,看见宝哥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以为宝哥也是去解手,就没在意,可第二天起来,我爹和村里其他人就发现宝哥不见了,也少了一艘船,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众人赶紧回了花雨村,等了三天,也不见宝哥回来,此后,宝哥就再也没回来了。”
“那半夜见了我宝哥的便是庄叔,宝哥的事发生后没几天,我发现庄叔神秘兮兮地拉了我爹去角落说话,我偷听着发现庄叔说宝哥那晚出去时,迷糊间似乎说什么‘我来了’、‘鱼神娘娘’‘勾魂’之类的。”
鱼神娘娘、花雨楼、勾魂,其中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同南海鲛人又有些什么联系?
郑莞望着茫茫海面,此中复杂如大海令人看不清,再因不解而易生畏惧。
窦老三的出走若是与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