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
“弟兄们,冲啊!”
在鬼子终于来到我们阵地前方的时候,我猛地暴喝一声,提起自己先一步上好刺刀的步枪第一个就冲了出去。
春娃也紧随其后吹响了手中的军号,冲锋号。
所用的,是从二伢子手里接来,那依旧沾染着满满血迹的小巧军号。
高亢的号声,战士们嘶吼着的喊杀,在整个阵地前沿弥漫了开来。
虽然在前期的交火中,我们打掉了鬼子全部的三辆坦克,又挑着鬼子队伍里的大家伙干掉了不少。
但是冲到我们阵地的鬼子人数,却依然要比我们的战士多了许多。
战士们心中怕吗?
我想定然是怕的,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怕死。
但即便心里害怕,即便明知道敌我双方之间存在的差距,战士们仍然义无反顾的冲杀了出去。
高举着手里的大刀,那几乎已遍布缺口的镔铁大刀!
我们是军人,我们有军人的骨气!
拼,拼掉一个,那便是赚了。
与守土抗战的重任相比,我们的这身性命又还能算的了什么?
我冲在了最前面。
激战半日后只草草吃了口炒面,就又迎来了眼前这场注定要激烈无比的大战。
又几乎花费了全部心力去和鬼子的几辆坦克手斗智斗勇,虽然破费心神,但避免了要战士们以敢死队的方式去和鬼子坦克死磕,我心里还是很有些成就感的。
“杀!”
再次暴喝一声,将手上刺刀狠狠插入了面前鬼子的胸膛。
就快到了强弩之末的我,如今也只能靠这一声声的大喊来提升我自己的力气,也算为周围的战士们鼓鼓劲。
“小子,不赖!”
老刀子不知何时已杀到了我的跟前,和我背靠背依在一起。
他只对着我赞了一声,就又迈开步子扑向了身前的鬼子,动作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和我的大喊大叫相比,老刀子那边却是安静了许多。
他只将手上的大刀一砍一送,就定然要叫一名小鬼子留下命来。
我略微看了一眼,老刀子的力道也拿捏的颇为精准,不至于在这敌我双方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全面混战里浪费过多的力气。
这才像是个真正老兵的做派!
我暗赞了一声后,也连忙收敛心神,提起步枪和一名已经盯住了我的鬼子交上了手。
心里只剩下了杀敌念头的我,却似乎已忘记了刚才老刀子对我的称呼,又恢复到了自己刚刚入营的时候,恢复到了那时的亲切……
……
日头西斜,黄昏,渐渐给整个战场披上了层金色的纱衣。
然而在战场的中央,却是与黄昏的韵味迥异的人间地狱。
肉搏战,永远是最为惨烈的战斗方式。
战士们以伤搏命的打法,也叫鬼子吃了好大的苦头。
但是我们战士所付出的待见,却叫我心里的悲怆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的散去。
我只能不停的挥动自己手里的步枪,即便已手脚已经麻木,即便后背上被鬼子开了个好大的口子。
我依然在不停的挥动着自己的步枪,用自己的步枪和刺刀,来向侵略者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国`军人。
战士们也和我一样挥舞着大刀,刀锋所向,尽是日寇头颅!
杀!
我不知杀了多久,直到鬼子终于在丢下满地的尸体退却回去的时候,才惊然察觉自己已是手脚发软,连站立的力气几乎也要失去。
强撑着身子不倒,含恨死死看了脚下同样洒满我军战士鲜血的阵地,挥手对着战士们喝道,“撤!”
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幸存的战士依次向着阵地里退去。
只在退入阵地,有了战壕遮掩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毫无风度的瘫倒在了地上,竟是连说话的力气好像也要没了一样。
大家都是些粗鲁的军汉,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风度?
我为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而暗自发笑,只是在将目光从倒在阵地上的战士们身上转过,又再一次看到阵地外鲜血淋漓的战场时,却已无论如何再也高兴不起来。
对眼前的这一战,我只能有一个字好说,惨!
不论是我们,还是对面的鬼子。
我们的战士用尽了全力,连性命都几乎已要舍弃。
对面的鬼子也存了报复的心思,咬着牙要将我们的阵地突破。
双方针尖对麦芒之下,虽然倒头来以鬼子的暂时退却而结束,但事实上却并没有决出个真正的胜负出来。
等到对面的鬼子休息足够了,想来就是下一场更加惨烈大战的开始。
甚至于,只要鬼子这时还能有一支生力军派出来,我们这些已经瘫倒在阵地上的人恐怕将没一个还能活下来。
春娃在我眼前不住的跳来窜去,身为连里仅有的一名卫生员,春娃身上所担着的担子可是不清。
大战过后,整个二连就只剩了几十人的模样,但这几十人的身上却都带着伤,或重或轻,没有一个例外。
春娃手里的绷带不够用,药品不够用,以致于到了后来只能从军装上撕下一条布带来草草的包扎一下作罢。
见到这样的情形,我又怎么好意思去叫春娃来替我包扎背上的伤口。
索性不去理它,将身子靠在阵地的土墙上看着天边的晚霞发起呆来,却痛得我嘴角不由一抽,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娘的小鬼子,下手还真叫一个重!
“怎么,受伤了?”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