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岭,位于江夏与庐江的交界处,南濒长江,地势险峻,乃是荆、扬两州东来西往的必经之路,常年有不少商旅往来经过此处,很早就成为了一条重要的商道。
然而自从黄巾之乱开始后,江夏一带便一度盗匪横行,寒江岭也成了他们做刀尖上买卖的最佳去处,途经此处的商旅频频遭到洗劫,江夏的官军对此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一长,这条在当年繁荣一时的商道竟然成了一条杳无人迹的死道。
刘备进占江夏之后,调动精兵对盘踞在寒江岭上的大小十余股盗匪进行了征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它们逐个击破、收编。此后,寒江岭中盗匪基本绝迹,但由于凶名在外,许多人依旧是谈之色变,宁愿绕行远路也不肯越岭而过,虽然不时有一些商旅经过,但早已不复当年的繁荣。
一处僻静的山坳里,十来个面目凶狠的大汉正围聚在一团,目光全都落在正中央那名身长八尺、满脸横肉的壮汉身上。
此人名叫赵六,绰号山里鬼,之前是盘踞在寒江岭上的一个盗匪小头目,当年刘备派遣大军进剿,先后击败了岭上实力最强的几股大盗,赵六见势不妙,便趁机带着手头的几十号人马归顺了刘备。可是没想到,他们很快就被分到了关羽所部,关羽治军严明,赵六和他手下这几十号人之前逍遥散漫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苦,所以一直苦寻机会想要开小差,直到前几天,他们才如愿以偿,重新回到了寒江岭落草,打算过回当年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快活日子。
然而,有的时候,现实就是那样的不遂人愿,当他们兴匆匆的回到寒江岭时,才发现这里早就已经没了当年那样的油水。
“呸!”
赵六狠狠地将叼在嘴里的一截草茎吐到地上,骂骂咧咧的踢了一脚地上的枯枝:“他娘的!这都两天了!一桩买卖都还没有!那些做生意的都他娘的死绝了不成?”
旁边的几个大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刀疤脸犹豫了片刻,上前弓着腰说道:“大头领,听说这条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走了,要不咱还是换个地方吧,再在这里呆上两天,等随身带的那点干粮吃完,兄弟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老子不知道么?还用你在这儿瞎咧咧?”赵六恶狠狠地瞪了刀疤脸一眼,回过头望着苍黄的天空叹了口气:“再等一会儿吧,要是半个时辰后还是没买卖,咱就挪窝!”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忽然从不远处的山坡后面闪了出来,不过片刻之间,一名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男子便匆匆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见到这个人,包括赵六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此人名叫侯三,为人精细、身手敏捷,是这股盗匪的耳目,专门负责监视商路和传递消息,如今这么急匆匆的赶来,不用说,定然是前面的路上有了动静!
“大头领!前面有买卖来了!”
侯三喜滋滋的朝赵六行了个礼,小眼睛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有多少人?”
赵六猛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大刀,贪婪的舔了舔嘴唇,仿佛一头饿了好几天的野狼,眼中放射出幽幽的绿光。
侯三笑嘻嘻的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回大头领,就一个。”
“嗯?”赵六恼怒的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喝道:“你他娘的是在拿老子寻开心么?”
“大头领息怒!”侯三略微怔了怔,随即弓着腰一脸谄媚笑道:“这次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小的保证大头领一定会满意的!”
“真的?”
赵六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
侯三一脸坏笑的眨了眨眼:“买卖马上到眼前了,一会儿大头领要是不满意,小的任凭大头领处置!”
......................
“嘀嗒!嘀嗒!”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沉寂的山路上回荡着,一人一骑挟着山间凛冽的寒风,化作红绿相间的一道残影,飞一般的向前疾驰。
马背上,徐婉面沉如水,一手握剑,一手紧控缰绳,警惕的注视着前方,一袭绿衣在风中猎猎飞舞,与座下的枣红马相映,形成了一道格外明艳的风景。
从离开舒县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路会有许多的艰难险阻,不过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
当她最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对徐庶的担心,也是因为对孙翊的失望。
在那时来看,两个原因中,前者无疑占据了绝对的支配地位,后者不过是一个微小的诱因罢了。然而,当最初的冲动渐渐散去,徐婉开始冷静的分析自己这次的行为时,才意外地发现,这两个原因中,后者的分量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更重一些。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每时每刻,她都在担心着徐庶的安危,对她而言,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了,但是不知为何,她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孙翊。
当年在汉水时,当她把那个淹得半死不活少年救上岸时,第一眼,便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似曾相识。
对于孙翊的面容,她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但却觉得这个人的笑容似乎格外熟悉,让她不自觉得回想起小时候,坐在开满鲜花的桃树上,被暖风吹拂的感觉。
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和别的人不一样。
后来的一切似乎印证了这个想法,当年那个被她捡回一条命的少年竟然成为了雄踞一方的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