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雪将汤碗端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哥哥的身体状况确不适合用这种补汤,可汤既然熬都熬了。”北堂雪顿了顿,看向周云霓道:“表姐待在厨房这么久就是为了照看这汤,实在辛苦了,不如这汤就由表姐来喝罢。”
说话间,已将碗推到周云霓面前。
周云霓一抖。
她显是不适合演戏,手心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对上北堂雪冷然的目光,一阵心虚。
看来已经被识破了。
可她,不能认。
如果承认这事情是她做的,后果不堪设想,别说还能不能在卫国待下去,就是她父亲和周家只怕也会不保。
毕竟谁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她做的,纵然北堂雪怀疑她,但应也仅限于怀疑。
因为在北堂雪眼里,她根本就没有害北堂烨的动机。
周云霓掐了自己一把,强自冷静着。
如果她不喝,那就是坐实了她的嫌疑!
那么,她就赌一把,赌北堂雪的心软!
若是输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条性命,反正事到如今,她活着,根本不比死了要好到哪里去。
大许是有了这个想法的缘故,她倒也不慌了。
望向宿根,却见他看也未看自己一眼。
这饭桌上除了顾家夫妻二人外,显然别人都已经看出来这汤中是有问题的了,他向来聪明心细,不会毫无察觉可却还是毫不理睬。
她心底一阵阵的发凉,嘴角有不可查的颤抖。
“多谢表妹,如此我便不同你客气了。”不再犹豫,她伸手端起那白玉描兰汤碗,凑到了嘴边。
北堂雪将她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看在眼中。
眼见着周云霓张开了口,颜色清亮的汤汁便要划入口中。
北堂烨暗暗皱眉。
骆阳煦却眼含兴味。十足的看戏模样,目光在周云霓和北堂雪之间打转。
不知情的丫鬟过来将凉掉的菜换下,欠身近了北堂雪身侧,是也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霎时,便听一声哐当的声响。周云霓手中的玉碗便碎在了脚下。一碗汤水撒了一地。
那丫鬟忙地跪地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方才她刚准备离开,一旁的北堂雪却不着痕迹的碰撞了她。她身形不稳这才冲撞到了周云霓。
可是,做下人的没有犯了错往主子身上推的道理。
看着碎成几瓣的汤碗,她跪在地上惶然不已。
一时间,场面安静至极。
顾青云和垂丝对视了一眼,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你”北堂雪怒瞪着他,但也的确相信他能做得出来,便识相的不再吵闹。
骆阳煦见这招奏效。满意地点了点头,眼里含着笑道:“这样多好,就跟上回一样,就安安静静的听我说。”
什么上回?什么乱七八糟的?
北堂雪皱眉,只当他在胡说八道。
“我明日就启程了。”说到这里,骆阳煦方才收了笑意,眼中有莫名的东西在流动着,“这一走,只怕以后你就是想骂我也没机会了。”
明天就走?
怎么赶得这样急。
北堂雪脸上的怒气稍缓。皱眉道:“不把身子养好再回去吗?”
“已经好多了。”骆阳煦摇摇头,似开玩笑般地道:“本来今晚过来,还想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回广阳”
是担心北堂天漠和北堂烨都不在,她一人留在这看似繁华实则凶险随处可见的王城之中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可是,好像是他多想了。
她有人保护了。
北堂雪不懂他这些心思,只听明白他要自己去广阳。便道:“我家在这里,随你去广阳做什么。”
“是啊。”骆阳煦就笑,眼中有不明的失落,“还有你的心上人在这里,哪里能舍得跟我回广阳去。”
北堂雪闻言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否认。
是觉得没有否认的必要。
“好久不曾看到这么圆的月亮了。”他忽然转了话题,抬头望向夜空,感慨着说道。
北堂雪扭不得头,故也瞧不见什么月亮,一抬眼只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
接下来的时间里,骆阳煦都没有再开口,只看着月亮保持着静默。
他的胸膛似乎没有什么热度,北堂雪偎了半天也还是凉凉的。
一日下来委实太累,夜色四合正是睡觉的好时辰,加上骆阳煦开始玩起了深沉不言不语,北堂雪折腾的累了也不见他搭腔,便犯起了瞌睡来。
待她昏昏欲睡之际,骆阳煦方转回了视线来。
见她脸色平和,全无防备,他不由勾起了唇角。
至少,在她心里,还是把他放在了可以信任的位置吧。
他缓缓低头,在离她朱唇仅有半指的距离处停住。
好大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移到了她如玉的脸颊旁,轻轻印下一吻,如清风拂过,她毫无所觉。
苍穹之中,繁星点缀,云波如轻烟飘渺,弯弯的上弦月悬在其中,如梦似幻,竟不是他所言那般今夜月圆。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城门刚开,便有一辆高顶马车从城内驶行了过来,车身较寻常的马车要大上一些,上头标着骆家的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