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霓这才回了神来,便皱起了眉来。
虽说她现在的光景的确不怎么好。但还不至于沦落到连个粗使丫鬟都能不给她让路的地步吧!
“你是在伙房里当差的?”周云霓认出她的装束,提高了声音问道,从小的习惯养就了她自带一种威严的口气。
那丫鬟闻言这才抬起头来。
并不是多么出奇的五官。
她朝着周云霓展开一个笑,问道:“周小姐近来可好?”
周小姐?
周云霓一皱眉,她早已出阁,又何来的小姐一称?
却又那丫鬟道:“右相大人很想念周小姐,托我问候周小姐。”
周云霓如遭雷击,直直地退了一步。
“你,你是谁?”
她只一笑,并未回答周云霓的问话,从她身边径直走过,擦过周云霓的右肩之时,周云霓手中多了一团皱巴巴的纸。
子时,骆阳煦和小红他们才出了北堂府。
“不用你们来扶,我可没喝醉!”他甩开了搀扶他的曲三和曲七,却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小红抱着已经睡着的小晴晴,看了三满一眼。
三满此际手中推着一个简易的推车,车板上绑着一口大木桶。
接收到小红的眼神,三满清了清嗓子挤出几声笑来,“骆公子,您真的喝多了,待会儿回去喝碗醒酒汤早些歇着吧!”
三满自认为向来反应迟钝,却仍旧能清晰地觉察到,背后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骆阳煦忽然一个趔趄扑了过来,嘴里不知是在咕哝着什么,他扒那个圆木桶,含糊不清地道:“我还要再喝一杯,再给我倒上一杯,来!”
“少爷,您真的喝多了。”曲三叹了口气,粗粗的眉毛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小红有意提高了声音笑了两声,道:“人家都说好酒不贪杯,但这金井露却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也怪不得骆公子多喝了几杯,这一桶金井露啊,可是老爷窖藏了一年多了,今日若非骆公子的面子大,只怕别人还讨不来呢!”
三满附和地点头,“就是,就是。”
原来是一桶酒。
觉察到犀锐的目光消失,骆阳煦身子一歪,任由曲三曲七他们扶着去了。
北堂天漠此际仍然端坐于饭厅之中。
酒菜已被撤去,香炉里散发出的淡香充斥着整个大厅。
“你们都下去吧。”
北堂天漠吩咐道。
“是。”
转眼间,厅中便只余下了北堂天漠一个人。
“诸位,不妨露面喝杯茶水如何?”北堂天漠目光无波,忽就出了声来。
抑扬顿挫的声音顿时萦绕在厅中。
这些人虽是衣着平实无奇,但显然不是泛泛之辈。这道本是宽广,但被这十来匹马横成了一排,却拦的严严实实。
领头的男子见马车停下,便翻身下了马,朝着骆阳煦这边走来。
曲三曲七上前相拦,皱眉道:“还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有何贵干”
“不得无礼。”骆阳煦显然是认出了来人。手肘支在马车壁上,挑眉问道:“这么晚了。不知肖统领找骆某有何公干?”
原来来的竟是肖远。
肖远冲他一抱拳,脸上的神色是一贯的沉静:“奉陛下之命,来接北堂小姐入宫。”
骆阳煦抬眼望见一顶备好的软轿,不由嗤笑了出声。
他费老大劲将人从北堂府里带出来,合着早有人在这儿等着了。
皇帝毕竟还是皇帝。
果然想拿她作为把柄用以挟持北堂天漠的人,不止攸允一个人。
他转头往马车里瞧了一眼看来这傻丫头,还是喜欢错了人。
天下乌鸦果然还是一般黑。
须臾,他便转回了头来。冲着肖远扯了一个笑,道:“还请肖统领回禀皇上一声,我骆某受北堂丞相之托代为照料北堂小姐,就不劳烦陛下费心了。”
肖远似早料到他会如此。只涵蓄地一笑,放低了声音道:“来的路上,恰经骆公子别院,似乎有些不对。”
骆阳煦神色一变。
又听肖远说道:“北堂小姐若此刻过去,只怕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自然是含蓄的说法,说白了就是狼入虎口。
骆阳煦暗自咬了牙。
攸允跟慕冬之间,若要选其一,那必定是慕冬。
毕竟攸允是以她为软肋用以控制北堂天漠,而慕冬最多也就是求个保证,或许。也有其它。
心下有了计较,骆阳煦当即做了决定。
耽搁的久了只怕会引起那些鹰隼们疑心。
“姑且信你一回!万要保她毫发无损!”
明府,一夜灯火未曾熄。
鸡叫三声,东方微微显露了鱼肚白的颜色。
“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并无,皇上跟往常一样批阅奏折,未到子时便歇了。”说话的声音带着宦人的沙哑和偏细。
“也未召见过谁吗?”
“也没有,除了早朝之外,私下并未传唤过何人。”
“下去吧。”
“是。”
待门被从外头合上,男人低沉的声音才又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