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极其干脆驳面子的话,却让他们两个人双双怔住了,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那时的场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其实对柏谨言而言,能看着她,就已是极好了。他望着她与从前相差无几的模样,少了凛冽,添了柔和,却依旧是她,眉眼疏淡,微笑时眉眼微挑,有一种从来不曾磨灭的明艳。
“随安。”
他倏地唤了一声。
应声抬头,她看向他。
“随安,你为什么会喜欢嘉瑞?”他终于屏住了气问出了口。
虽觉得突兀,但傅随安还是停下了筷子,弯起眉眼,好似在思索什么,然后低声缓慢地启唇说:“他很好。”
“哪里好?”闻言,垂下眼帘,柏谨言手捏紧了筷子,舌苔有些泛辛辣泛酸,胃部甚至开始一阵阵收缩起来,搅得他的额间渗出冷汗。其实他是吃不得辣的,如今听着她说着另一个男人,竟真的是自寻苦头,然,他实在是克制不住地想问她,为何不等等他,为何就是没记得他,但下一秒,他就全盘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若是记得,他如何还有脸面同她说话,同她一桌吃饭。
傅随安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看起来沉默寡淡的男人竟有些失态地逼问她这样的问题,虽然心头略有些异样的情绪,她却抿了抿唇,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略低下头,继续拨着自己碗里的米饭,想着和展嘉瑞曾经的回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声音柔和:“他会背我一口气上七楼,他会在七夕节的时候推掉所有女生的礼物问我给他的礼物有没有准备好,他会在我不喜欢笑的时候逗我笑,他会帮我叠被子,他虽然有车但他喜欢骑车带我回家,他……”
如果细数,她忽然发现竟数不尽了。
“……够了,可以了。”淡淡寒声如低喃叹息,柏谨言指甲掐进自己的手掌心。
柏谨言的眸色苍峻而沉痛,他看着她,就那样喝住了她说话,却无声地望着对桌的她,这一个桌子的距离竟像是一条河,一段路,一世时光那么遥远冷寂。
她一惊,迟疑地对上他的黑眸,直到他好似很艰难而勉强地扯开笑容,声音极哑极低地道:“随安,真好,你会幸福的……你,你要幸福。”
我只要能亲眼看着你幸福,也是足够了。
诚然,他没有办法背她一口气上七楼,因为他的小腿根本没有力气,他亦没有办法骑车带她逛遍整座a城,他甚至从未给他叠过被子,他将女人带到了她身旁,给了她绝望,即使初心为了保全她,却是伤她至深。
额间的冷汗渗得比方才更密,意识一点点带着痛意席卷了他,四肢百骸仿佛都被湮灭,他能感觉到心一点点地冷却变得寒冷至深,但他还是保持着笑意,甚至比刚刚更加柔和,他只是怕流露出一丝丝的难过会吓到她,他不想,亦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更不堪的样子,只是胃部痛得比之前更厉害了,剧烈的疼痛仿佛连着心里的痛楚将他撕碎开来,他恍惚间朦朦胧胧看到傅随安那张惊慌失措的脸,用了仅余留的力气抚上她的脸颊,还是吃力地保持着笑意颤颤地对她说:“……明晰……明晰,别怕,其实这样也好,我知道的,也好,我会替你看着他,不许他伤害你,背叛你,我会在后面看着他,叫他永远,永远都是那个你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