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真这一唤‘铃儿’,子桓不禁皱起了眉。
旁侧跪着的大夫战战兢兢笑道“夫人既是开口说话了,便约莫着无碍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子桓不语,挥了挥手放大夫走了。袖子还没落下,大夫已经撒腿跑得飞快。若是知道出诊驿站会险些搭上自己的命,怕是俸禄再多也不敢来了。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只隐约听见铃儿焦急的声音,洛真有些着急。睁开眼,入目便是子桓清晰地眉眼。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子桓又急又笑的道一句“洛儿,你没事……我们的孩子也没事了……”
孩子?洛真迷糊着,心里回想着自顾自的声音,我不是按时服用避子汤了么?怎的……哦,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近来,倒真的忘了这件事。便怀孕了?
洛真转了转眸子,腹部仍是隐隐作痛,沙哑着嗓子道“任夫人呢……”
子桓眸色一凛,“她受了我一脚,也是伤的不轻……若不是我马上要休了她,从此再无干系。怎会轻易放过她?”
洛真晦涩道“任夫人出身定是不平凡,你休了她,不会比娶我做正妻容易。”
任旋出身乡党名族,在许多年前曹丕还不得曹操重视时便嫁给了他,一直至今。若不给一个充足的理由,怕是任氏家族里也会不得罢休。
子桓轻轻抚上洛真的小腹,叹一口气。“我早便在寻摸适合的理由,现在倒是好。‘善妒’‘谋害子嗣’,如此还不能让她离去?不过,这已经算是她的好运,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该也是没命离去了。”
如此冰冷的言语让洛真有些不寒而栗,虽然明知道他的所言皆是指着另一个女人,可人心善变,那天风水轮流转就该轮到自己了。
洛真不禁苦笑“旁人便以为,你有了我,便休了她,是我吹的枕边风呢。”
子桓吻了吻洛真的手背“你好生休息便是,待胎气稳了,便准备着风光大嫁,做我曹丕唯一的妻子。”
目光炯炯,子桓嘴角微扬,笑得格外好看。洛真在那迷人的微笑中,一度相信,他说的便都会实现。
曹丕要休了任旋,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卞氏。
烛火点点,子桓跪在堂前,微低着头。“母亲,任旋险些害的洛儿失去腹中胎儿,此等妒妇,我不愿再留。”
卞氏紧皱着的眉稍稍松缓,轻笑一声“甄洛这么快便怀了你的孩子?倒是心急……”
子桓连忙解释“母亲,洛儿不是这样的人,起初她也不愿有我的孩子,还服了避子汤,是我……”
“避子汤?”卞氏一拍桌子,身子挺得笔直,字正腔圆道“桓儿,她既是服用避子汤,便是对你无意,你为何故作卑贱?如今却是见着你权势在手,才甘愿有你的孩子了?此等妇人,你如何看不清楚?”
子桓想开口再解释,可却发现自己母亲心里已经对洛真有了想法,自己的解释反而欲盖弥彰,激的卞氏情绪更加难以抑制。便淡淡道“任氏,多年无子,性格善妒,这我自然是看得清楚的。”
卞氏敛了眉眼,揉着眉心道“罢了,璇儿确实不是可造之材,几年前你们的身份尚且般配,如今她的家族也帮不上你什么,又无子嗣……你若想休,便休了吧。”
子桓刚想应声却见卞氏侧目,冷冷道“休了任旋,我在朝中另寻与你身份般配的女子做正妻,至于那个甄洛,纳做妾室便得了,占着正妻之位,能帮得了你什么?桓儿……莫忘了你的抱负。”
子桓忽然间陷入了沉默,随即叩首。
卞氏心中一惊,这叩首大礼在先,子桓是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果不其然,子桓接下来的言语,让卞氏怒不可遏,几乎拔剑相向。
“母亲,恕孩儿冒犯……父亲心中亦怀有大业之心,却放着满院背景优越的不立,倒是把主位的位子给了你。不是为了你的家族背景能助他一臂之力,也不是为别的,不过是欢喜你罢了。同样也证明了父亲的实力,不需要借助女人便可成霸业!难道母亲认为孩儿实力太弱,要拉拢些强大的家族,才可实现抱负?”
子桓垂眸,不去看卞氏已经气的发抖的手,继续说道“将洛儿与母亲比较,并非我本意,不过是希望母亲能换个角度看待事物。母亲虽然没有强大的背景,却心思玲珑,深得父亲喜爱,在操持家务中也是完美无瑕。甄洛是河北一带有名的才女,不过是家族败落,弃官从商,二嫁的身份罢了,谁又能说在以后的道路上,她不能像母亲扶持父亲一样帮助我呢?”
待子桓话音落地,卞氏才微微动了动唇,心中的气自然是有的,可面对自己一心疼爱大的儿子,却是半点火气也发不出来。
“罢了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考虑,母亲本不该多做干涉……只要不是贪图美色,只顾享乐,娶谁做正妻便都无妨!”
子桓笑着,眼中却是湿润了。他一向知道卞氏心中的苦,家族背景本就是卞氏心中的一个死结。出身倡家,卞氏嫁给曹操,在后院中处在下下等的地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其中苦楚唯有子桓和卞氏母子清楚。
所以子桓便干脆去戳卞氏心中的痛楚,只为争取以正妻身份迎娶洛真的机会,可揭开那一层伤疤,弥漫在母子二人心间的是旧日经年的苦楚,即便如今辉煌无比,仍觉当时的苦寒之味。
“母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母亲失望,洛儿也不会。”子桓郑重说道。
卞氏却是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