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不屑,怒斥道“当真是虎父犬子,一代不如一代?你叔叔何等精明,竟会有如此愚昧无知的侄子,真是羞辱。你去通报袁尚,叫他来亲自认一认我!”
审荣哆嗦了一哆嗦,似乎被袁熙的气势吓得不轻,面色却是强硬着指了指城墙上那一抹不显眼的身影,道一句“正是袁将军亲自辨认过的,你还要说谎不成?来人,先捆住他们!”
没有袁熙的命令,一百精骑竟无一人反抗,尽数被捆了双手双脚。洛真倒是坦然,吩咐朝露也莫要言语,才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一众静默里,袁熙的笑声格外悲凉。
他直直望着城墙上那个观望着他的身影,大笑道“我料想过亲手弑兄,也早有战死沙场的打算,唯独没有猜到,还未出师,便折在自家兄弟手里。哈哈,天意!”
袁尚则窘迫不已,转身下了城楼,直接打道回府,心里怎么都不得舒坦。可若不如此做,却是连睡得都不踏实。
君子坦荡,小人戚戚。审荣心里同样忽然间觉得不舒服,可自己完全按照将军的吩咐,没有丝毫不对才是。左右思量,这才定了心,压着袁熙一众人去往了监牢。
灾荒年间,监狱里哪来的闲钱养活这些罪犯,都是尽快便立了案,杀了为好。如今浩浩荡荡来了这么多人,自是住不下。审荣便想着将兵马收编,好生看管,早晚将逆臣之心收拾的服服帖帖,收为己用。
袁熙和洛真朝露便成了这偌大的牢房里,除却老鼠蟑螂唯一活着的生物。
青色的光线从牢房顶上巴掌大的窗户透过来,照在肮脏的碗里。那里是酸臭的饭菜,和围绕着虫蝇的水。初冬彻骨的凉意,在这幽暗的牢房里尽显无遗。
袁熙倚靠在墙角许久,终是幽幽开了口。
“洛儿,对不起,连累你了。”
声音借着空旷的牢房传的悠远又深邃,也透着掩饰不住的凄凉,洛真缩了缩肩膀,四处打量一下“无碍,相比于接下来邺城的大战,或许牢房反而是难得的安宁之所。”
洛真说的是实话,她早该想到袁尚不可能会放虎归山,让袁熙回邺城辅佐自己?恐怕袁尚早就视袁熙为敌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哪里懂得袁熙的苦心?
朝露倒也乐观,入狱时那些贵重财宝全被狱卒搜刮的干净,却也大发善心给她留了一条路上带的薄被。虽是扛不住严寒,却是聊胜于无。
袁熙微微侧连,看到对面牢房里朝露的忙碌,和直直站着的洛真。不由得叹一句“你实话跟我说,你早便知道袁尚会如此对我么?”
洛真摇摇头“我担心的是战火纷飞,胜负未可知。而袁尚……我一向知道他不饶人,却也未曾想会有如此毒手。虽然劝你不要回来,却也自知无用。这一切,倒真如你所说,天意而为。”
哐当一声,牢房门上的锁链大开,袁尚掩着口鼻走了进来,尖细着声音道“这地方倒也清净,哥哥嫂子可还满意?”
洛真微微笑着,不语。而袁熙干脆望向那透着寒光的天窗,连眼眸上都蒙上了一层迷蒙之色。
袁尚略显尴尬,却更加怒火中烧,狠狠道“你老老实实的在幽州待着,不是皆大欢喜?如今回来,可是要图谋大位?当初父亲去世我便压着消息没有传给你,便是怕你回来……二哥,你难道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
袁熙淡淡道“我若是有所图谋……带来的,怎会只是这一百精兵?”